竹影斜斜地映在丹房的窗纸上,像谁用墨笔蘸了淡墨,漫不经心地描了几笔,风一吹,那影子便在纸上轻轻晃,恍若活了过来。玄元盘膝坐在蒲团上,蒲团是用陈年的艾草混着棉絮做的,带着股淡淡的药香,能安神。他指尖的光正顺着经脉缓缓流转,那光比初春的柳芽还嫩,比溪底的卵石还润,行至阳关窍时,忽然微微一顿——那里的皮肉下,藏着段旧忆,像埋在土里的瓷片,平日里瞧不见,稍一碰,就泛出沁骨的冷光。
他想起二十岁那年的夏夜,那时他还在山下的药铺当学徒,住的是药铺后院的小耳房,房里只有一张木板床,铺着层薄薄的稻草。那天的雨下得极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拍门。雷声在云层里滚来滚去,闷沉沉的,时不时扯出一道亮闪,把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同屋的药童小三子染了风寒,夜里咳得厉害,一声接一声,像只破风箱。玄元听得心焦,起身想去煎药。药炉在柴房隔壁,他披了件蓑衣,刚走到柴房门口,就撞见帮工的阿秀正对着月光梳头。
阿秀是药铺掌柜的远房侄女,来帮忙才半个月,平日里总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的。那晚她刚洗过头发,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像匹没染过的墨锦,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落在粗布的月白小褂上,洇出点点湿痕,像雪地里落了几颗黑梅。月光从柴房的破窗棂钻进来,刚好落在她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垂着时像两把小扇子,扇动间,能看见眼底的光,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
只那一眼,玄元忽然觉腰间发紧,像有根无形的弦被谁猛地绷紧了,连呼吸都滞了半分。丹田气穴里的元气竟有些躁动,像平静的池塘被投了块石子,荡起圈圈涟漪,顺着经脉一个劲地往阳关窍涌。外肾跟着微微发沉,那感觉熟悉又陌生,像揣了颗刚摘的青杏,沉甸甸的,带着点说不清的胀。
——是情欲动了。那股劲来得又急又猛,像春潮漫过堤岸,带着股不由分说的冲劲,要把他这具本就亏空的身子掀翻。
他慌忙闭眼凝神,想把那股躁动压下去,可阿秀低头时颈间的弧度、发间飘来的皂角香,总在眼前晃。那皂角是阿秀自己晒的,带着股清苦的草木气,平日里闻着寻常,那晚却像掺了蜜,往人心里钻。元气像脱缰的马,顺着经脉直奔阳关窍而去,外肾渐渐发胀,那股熟悉的沉坠感又来了,比先前更甚,像有只无形的手,要把这些年好不容易补养的元气都拽出去。
他当时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按住腰间,后背的冷汗瞬间把贴身的布衫浸透了。柴房的门没关严,风灌进来,带着雨丝打在他脸上,凉飕飕的,可他心里却像着了火,烧得慌。
“凡为既漏之身,情欲一动,便是这般光景。”尹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股药草的清苦,像一剂凉药,浇得玄元心头的火褪了些。他睁眼一看,尹喜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手里端着碗药汤,汤里飘着几朵干菊花,是去年新采的杭白菊,泡在水里,像浮着几朵雪。
“精气本是滋养身子的泉,在你经脉里流转,能润五脏,养筋骨,”尹喜走进来,将药碗放在案上,碗底与案面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可情欲一动,这泉眼就改了道,像被谁引着,直奔阳关而去。外肾暴举,不过是泉涌的征兆罢了,就像汛期到了,河水要漫过堤坝,挡是挡不住的。”
玄元猛地抬头,额角的青筋还在跳。他接过药汤,温热的瓷碗烫着掌心,那点烫意顺着手臂往上爬,竟让他稳了些神。“可……可这感觉太烈了,像要把人撕碎似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年他虽已用尹喜教的法子塞闭了漏窍,却还没学会如何在情欲翻涌时稳住精气,像守着座刚修好的堤坝,遇着稍大的浪就慌了神,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尹喜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矮凳是用老榆木做的,四条腿有些歪斜,他一坐,凳脚就“吱呀”叫了声。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那圈画得并不圆,像个被啃过的月亮,圈旁又画了道岔路,岔路歪歪扭扭,通向桌角。“静坐时第一要照看的,就是这股精气。它往阳关跑,你就得用意念引着它回头,像赶羊入圈,得有耐心,别急,一急就乱了章法。”
玄元试着依言而行。他深吸一口气,气从鼻腔进去,像穿过竹林的风,带着股清润,沉入丹田。他将神念凝成细网,那网比蛛丝还细,比蚕丝还韧,拦在元气奔涌的路上。可那股气带着情欲的余劲,撞得神念网微微发颤,像风中的蛛网,随时都可能破。外肾的胀感丝毫未减,反而更急了些,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要挣开束缚,冲出去。
他额上的汗珠子滚了下来,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不行……拦不住……”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点绝望,那年他的元气本就亏空,像个半满的水缸,哪禁得住这般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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