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的第一次“战备会议”在一种沉重却目标明确的氛围中暂告一段落。林克提出的“情报优先”、“针对性特训”思路,虽然简单,却为迷茫中的三人指明了一个具体的方向。尽管对如何应对更宏大的“清洁计划”仍有分歧(艾斯的独善其身与路飞的直接干预冲突),但至少在当前“应对布鲁杰姆追杀”这一最紧迫的威胁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的几天,风车村表面平静,但戈尔波山森林深处却弥漫着紧张的训练气息。卡普似乎被海军支部的军务拖住,来得少了,这反而给了三人更多自主行动的时间。训练的重点,悄然从卡普式的基础体能锤炼,转向了更具实战性和协作性的项目。艾斯凭借对森林的熟悉,带领林克和路飞进行潜行、追踪、利用地形设伏与反伏击的训练;林克则将自己所知的一些简单战术配合、佯动、侧翼骚扰等概念融入对练;路飞负责提供“不可预测”的假想敌,他那橡胶身体带来的诡异攻击角度,常常让训练充满“惊喜”(有时是惊吓)。
然而,林克敏锐地察觉到,团队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这异样并非来自外界的压力,而是源自内部——主要来自那位神秘出现的礼帽少年,萨博。
自那次终点站冲突后,萨博的出现不再仅限于惊鸿一瞥的暗中观察。他开始以一种若即若离、却无法忽视的方式,渗透进他们的“基地”生活。
有时,结束训练回到树屋,他们会发现门口多了一捆品相明显更好、药效更佳的疗伤草药。有时,在进行潜伏训练时,会突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射来一颗石子,精准地“点醒”他们暴露的位置。有时,当他们为某个战术细节争论不休时,会听到不远处树枝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带着些许嘲弄意味的轻笑。
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一个挑剔的旁观者,一个不请自来的严师。他从不主动靠近,也拒绝任何形式的直接交流(每当路飞兴奋地冲他喊叫或试图靠近,他总会迅速消失在林间),但他的存在感,却在一次次无声的“馈赠”和“点拨”中,与日俱增。
艾斯对此表现出的是一种复杂的默许,甚至……隐隐的期待?他依旧会对萨博神出鬼没的行为报以冷哼,但在训练中,会不自觉地模仿萨博那夜展现出的、更高效凌厉的战斗风格。路飞则单纯地认为这个“厉害的隐藏家伙”已经是朋友了,每次发现萨博留下的“礼物”都会大呼小叫。
而林克,则从萨博这些举动中,读到了一种更深层的信号:强烈的好奇、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一种……难以排遣的孤独。他似乎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笨拙地触摸着“伙伴”的边界,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被灼伤。
这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戈尔波山。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树屋的屋顶和枝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训练被迫中断,三人缩在相对干燥温暖的树屋内,分享着玛琪诺偷偷塞给路飞的、用油纸包好的肉饼。
温暖、干燥的树屋,与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油灯的光晕将三人的身影投在木壁上,摇曳不定。吃饱喝足,路飞四仰八叉地躺在兽皮上,很快就打着小呼噜睡着了。艾斯靠坐在窗边,听着狂暴的雨声,望着窗外被雨水彻底模糊的森林,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林克则注意到,萨博今天有些反常。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附近的树上或暗中观察,而是第一次……坐在了树屋门口那个小小的、有屋檐遮挡的平台上,背对着屋内,抱着膝盖,望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暴雨,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和……落寞。他那顶标志性的礼帽耷拉着,仿佛被这恶劣的天气和沉重的心事打湿了。
雨声嘈杂,但树屋内的气氛却有一种微妙的凝滞。
忽然,萨博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幕,清晰地传入林克和艾斯耳中,带着一种与平时戏谑慵懒截然不同的、压抑的沉闷:
“……你们说,人生下来,是不是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位置早就被定好了?只能按着划好的格子走?”
这没头没脑、却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艾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但握着膝盖的手紧了紧。这个话题,无疑触及了他内心最敏感、最鲜血淋漓的伤疤——关于出身,关于命运。
林克心中一动,知道萨博终于要触及核心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平和的、引导的语气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萨博沉默了片刻,只有暴雨敲打万物的声音充斥耳膜。他低下头,用一根随手捡起的小树枝,无意识地划着脚下被雨水打湿的木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自嘲:
“……我家里的人,最近看我看得特别紧。”他顿了顿,似乎在艰难地选择用词,“他们说我总往‘不体面’的地方跑,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