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雨下到后半夜时,林若曦开始听见低语声。
不是窗外的风雨声,也不是楼下警车撤离的动静,而是贴着她的耳廓,像有根湿冷的线在耳蜗里轻轻搅动。她猛地睁开眼,黑暗里只有床头柜上的怀表在反光,表盖不知何时自己弹开了,里面嵌着的母亲照片被雨水洇得发皱——下午顾南城跳窗逃跑时带倒了花瓶,水顺着桌腿流进抽屉,把这唯一的念想泡成了模糊的色块。
“……归……”
低语声又响了,这次带着点黏腻的水汽。林若曦抓起枕边的台灯朝声音来源砸过去,台灯撞在墙上发出巨响,碎片溅到地毯上。她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凌晨三点十七分,苏蔓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小时前:【警方在堰流湖下游发现顾南城的外套】。
外套口袋里有半张被水泡烂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勉强能认出“湖心坐标”四个字。
林若曦赤脚踩在碎片上,冰凉的刺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幕里的堰流湖泛着诡异的磷光,像一条被剖开的巨蟒,正缓缓吐出分叉的信子。沈墨的人还守在小区门口,警车的红光在雨雾里明明灭灭,照得对面楼的墙面上投出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看起来像个没有头的人,正一点点朝她的窗户移动。
“别自己吓自己。”她对着玻璃里的自己说。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下是青黑的瘀痕,嘴唇干裂得像要渗血。可当她眨了眨眼,镜中人的嘴角却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陌生的笑容。
林若曦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是个加密号码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头像显示是苏蔓的黑客标志——一只叼着代码的黑猫。
“若曦?你还好吗?”苏蔓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她乱糟糟的卧室,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眼下的黑眼圈发青,“我刚黑进警方的临时数据库,顾南城……他跑掉了,在下游的芦苇荡里找到了他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溶洞方向。”
林若曦盯着苏蔓身后的书架,那里摆着她们大学时一起做的陶艺杯,杯身上歪歪扭扭刻着两人的名字。可就在苏蔓转头看电脑的瞬间,书架最上层的一个玩偶突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闷响——那是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玩偶,是顾南城失踪前送给苏蔓的生日礼物。
“你那边有人?”林若曦的声音发紧。
“没有啊。”苏蔓捡起玩偶,脸色突然变了变,“咦,这玩偶什么时候多了个纽扣眼睛?”她把玩偶举到镜头前,玩偶的左眼是颗生锈的铜纽扣,上面刻着极小的“彼岸灯塔”徽记,和浮尸手腕上的纹身如出一辙。
苏蔓的手指刚碰到纽扣,屏幕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背景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若曦!他们来了——”苏蔓的尖叫被一阵电流声切断,通话界面弹出一行乱码:【它看见你了】。
手机屏幕骤然变黑,林若曦疯狂地按着重拨键,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像有人用指甲在刮生锈的铁皮。她想起老陈下午的威胁,想起名单上苏蔓的名字,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纽扣眼睛——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苏蔓在帮自己,之前的安全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来……”
低语声越来越清晰,这次带着苏蔓的音色。林若曦捂住耳朵冲进浴室,拧开淋浴喷头,想用水声盖过那声音。热水浇在身上却没有暖意,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上爬满了淡青色的血管,那些血管像活过来的蚯蚓,正慢慢聚向手腕内侧,形成一个模糊的图案——和顾南城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镜子被蒸汽蒙上白雾,林若曦伸手去擦,却在雾面上看到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3号溶洞】。
这是苏蔓之前提过的堰流湖溶洞系统之一,位于湖西侧的断崖下,传说有暗河直通湖底。下午沈墨搜查顾南城的外套时,她在警车里偷听到的坐标尾数就是“3”。
“是你吗?”林若曦对着镜子里的字迹轻声问。她想起外公录像里说的“完美容器”,想起顾南城说的“共生之影”,难道母亲的意识真的藏在自己身体里?那个在订婚夜阻止她追出去的直觉,那个在码头认出怀表密码的灵光,难道都不是巧合?
雾面上的字迹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像有血从镜子背面渗出来。林若曦后退时撞翻了马桶刷,塑料柄在瓷砖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似乎触发了什么,浴室顶灯突然开始闪烁,每闪一次,镜中就多一个模糊的黑影——那些黑影穿着基金会的白大褂,正慢慢围拢过来,伸出没有手指的手。
“滚开!”林若曦抓起漱口杯朝镜子砸去,玻璃碎裂的瞬间,她看到黑影中间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侧脸和照片里的母亲一模一样。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墨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林小姐!开门!我们查到张启明的死前去过3号溶洞,可能有顾南城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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