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传来的字条,如同最后一片拼图,将林薇薇心中的危机图景完整勾勒出来。周全!这个阴魂不散的行商,竟真的出现在了京城,并与张太医府邸搭上了线!联想到张太医等人正在调查她宫外的药材来源,其用意不言自明——他们定是想通过周全,坐实她“百草轩”所用药材“来历不明”,甚至与“匪患”、“邪术”有所牵连的罪名!此计若成,不仅是她个人,连远在南疆的石头、春生乃至整个“百草轩”,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一股冰冷的怒意与强烈的紧迫感攫住了林薇薇。对手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再无退路!她必须抢在张太医发难之前,扭转局面!而破局的关键,依然在于那至高无上的龙榻——她必须在皇帝的病情上,取得决定性的、让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进展!
然而,皇帝的病情错综复杂,太医署高手如云都束手无策,她一个被半软禁的民间女子,又能有何作为?强行献上那个风险极高的“引火归元”方?无异于自寻死路!
必须等待,也必须创造机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皇帝病情最后的研究中。她反复推敲那份隐藏的札记,结合魏铭之前透露的“痰色微黄”等信息,以及《百草归真》中关于“怪症多由痰作祟”、“顽疾需寻蹊径攻”的论述,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逐渐在她脑中成型。
皇帝之疾,根本在于肾阳虚惫,虚阳浮越,标在于寒痰(或痰热)壅肺。常规温补,易助虚火;清化痰热,又恐伤正。那么,能否用一种极其温和却具有“穿透”之力、能“瓦解”顽痰胶结的药性,作为引子,疏通壅塞,为后续调理打开通道?她想到了“石见穿”!此物能化体内结石,其“通滞散结”之性,是否也能用于化解肺部深处黏稠难化的顽痰?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将用于下焦的石见穿用于上焦肺腑,闻所未闻!且药性峻猛,用于万金之躯,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但……这或许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向。关键在于,如何将这种峻猛之性,化解到近乎于无,只取其“意”,而非其“力”。
她想到了醋淬法。经过多次醋淬的石见穿,燥烈之性已大减,变得酥脆。若再将其研磨至极细,用量控制到微乎其微(例如,每次仅用耳挖勺尖那么一点),掺入到性味极其平和、且本身具有润肺化痰作用的食材中,比如……秋梨膏?或者她之前设想过的川贝母粉?
这无疑是一次豪赌!赌的是她对药性精准的把握,赌的是皇帝身体那微妙的承受力,赌的是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
就在她于静舍内进行着惊心动魄的理论推演时,外界已是山雨欲来。张太医一党的动作愈发明显,连静舍的日常用度都开始受到些微的刁难和拖延。温院判数日未至,显然处境也颇为艰难。宫中甚至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南疆女子擅用巫蛊之术”、“其药材采自阴邪之地”的谣言,虽未指名道姓,但矛头所指,清晰无比。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转机,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深夜骤然降临。瓢泼大雨敲打着宫瓦,养心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和慌乱的脚步声!那是陛下急病的信号!
林薇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机会来了,还是……末日到了?
不过一刻钟,静舍的门被猛地推开,温院判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狼狈的冯保太监!温院判声音都在颤抖:“林娘子!快!陛下……陛下突然痰厥昏迷,气息几绝!孙院判他们用了通关散、苏合香丸,皆……皆无效!你快随我去!”
冯保也急声道:“林娘子,此刻已顾不得许多规矩了!陛下若有闪失,你我皆是死罪!你若有法子,快快施为!”
真正的生死关头!林薇薇反而瞬间冷静了下来。痰厥昏迷!这正是她推演中可能出现的急症之一,因顽痰壅塞气道所致!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抓起她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锦囊——里面是她用醋淬石见穿研磨的极细粉末,以及一小瓶凝露草精华和川贝母粉的混合物。
“走!”她言简意赅,跟着温院判和冯保,冒着倾盆大雨,冲向养心殿。
养心殿内乱作一团,龙榻前,孙院判、张太医等人面如死灰,跪倒在地,御前侍卫刀已出鞘半寸,气氛肃杀到了极点。榻上的皇帝面色青紫,双目紧闭,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让开!”冯保厉声喝道,一把推开挡路的张太医,将林薇薇引至榻前。
林薇薇也顾不得礼仪,上前观察。皇帝牙关紧闭,喉中痰声辘辘,确是痰厥之象,危在旦夕!她迅速取出锦囊中的药粉,对冯保道:“冯公公,需立即用乌梅一枚,温水化开,调入此药粉少许,撬开陛下牙关,徐徐灌入!或许……或许有一线生机!”
此刻已无人再有异议。冯保立刻命人照办。当那混合着乌梅酸味和淡淡药气的汤汁,被小心地、一点一点灌入皇帝口中后,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皇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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