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深夜传来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薇薇从连日来因食疗小成而获得的些许安稳感中惊醒。张太医一党竟已开始调查她在宫外的根基,直指“百草轩”的药材来源!这已不再是太医署内部的技艺之争,而是要将她置于“来历不明”、“勾结匪类”的险恶境地,其心可诛!
一股寒意夹杂着愤怒,在她胸中翻涌。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此类构陷往往无需确凿证据,只需种下怀疑的种子,便足以毁掉一个人。更何况,她的确有着无法言明的秘密——那来自云雾山崖洞的“石见穿”,以及更为神秘的兽皮残卷。若被有心人深挖,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坐以待毙!
彻夜未眠,林薇薇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对手的优势在于地位、人脉和信息的掌控力;而她的优势,则在于对皇帝病情的独特见解、逐渐积累的( albeit 有限)认可度,以及那看似微不足道、却在底层宫人中悄然传播的“药膳”口碑。
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必须借力打力,以柔克刚。
次日,她一如往常般沉静,甚至比以往更加低调。但当温院判例行前来探视时,她并未像往常那样只讨论医术,而是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
“温大人,”她轻叹一声,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晚辈近日研读医案,愈觉陛下病情复杂,寒热虚实交错,用药如履薄冰。每每思及,便感自身学识浅薄,唯恐有负圣恩与大人提携。” 她先示弱,降低对方的戒备。
温院判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她话中有话,捋须道:“林娘子过谦了。你前番所献食方,颇得圣心。医道无穷,尽心即可,不必过于焦虑。”
林薇薇顺势道:“大人教诲的是。只是……晚辈近日偶有所得,思及陛下虚阳上浮、兼有痰热之象,或可于平和食疗中,稍佐引导之法。譬如,在前次莲心麦冬饮中,加入一至两片经蜜炙过的枇杷叶,取其清肺化痰、降逆止咳之效,且蜜炙后药性更显润和。又或者,用川贝母研极细末,兑入秋梨膏中,徐徐含服,润肺化痰而无伤正之弊。此皆近乎饮食,不知……是否可行?晚辈见识浅陋,还请大人指点。”
她提出的这两个“新思路”,实则是对她之前隐藏的“引火归元、清化痰热”理论的极其温和的具象化。枇杷叶降气化痰,川贝母清热润肺,都是对症之品,且处理方式(蜜炙、研末含服)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刺激性,完全符合她“稳妥辅助”的定位。这既是在继续展现价值,也是在试探温院判的态度,更是将对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医术竞争”的轨道上。
温院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仔细询问了具体用法和考量。林薇薇对答如流,理论清晰。沉吟片刻后,温院判道:“嗯……添加蜜炙枇杷叶,思路甚佳,润肺化痰,降气而不燥。川贝母研末含服,亦是对症之法。此事老夫会酌情向孙院判提及。林娘子果然心思缜密,时刻不忘为陛下分忧。”
温院判的肯定,意味着他愿意继续充当林薇薇与太医署核心层之间的桥梁,这本身就是一种保护。林薇薇知道,第一步棋走对了。
与此同时,她开始 discreetly 利用那悄然积累的底层口碑。
她通过碧荷等相熟的宫人,在不逾越宫规的前提下,传播一些更简单的、针对常见小恙的食疗小方,如受凉后喝点“姜丝葱白水”,暑热烦闷时用“乌梅冰糖”煮水代茶等。这些方子简单有效,近乎常识,却因其便捷实用,在宫女太监中广为流传,无形中让“林娘子”这个名字与“和气”、“有效”联系在一起。这种广泛的好感,虽不能直接对抗张太医的权势,却形成了一层保护性的舆论氛围,让任何针对她的明显构陷,都不得不考虑可能引发的底层反弹。
然而,林薇薇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危机,来自于宫外的调查。她必须设法将信息传递出去,让石头和春生他们有所防备。但这在戒备森严的宫中,难如登天。
机会来自于一次“意外”。静舍内一名负责洒扫的小太监,近日腹泻不止,面色蜡黄。太医署派来的低阶医官开了剂黄连汤,苦不堪言,小太监喝了便吐,病情反而加重。林薇薇见状,心生一计。她趁无人时,对那痛苦不堪的小太监温言道:“小公公,你这像是湿热腹泻。黄连虽对,但过于苦寒,伤胃气,故而上吐下泻。我这里有道南疆的土方,你若信我,或可一试:取新鲜马齿苋一把,洗净捣汁,兑入少量温水中服下。此物酸寒,清热解毒,止痢止血,药性平和许多。”
小太监已是病急乱投医,依言而行。没想到这简单的马齿苋汁竟真的止住了他的泻症,休养两日便好转。小太监感激涕零。林薇薇便趁机道:“不必谢我。只是这马齿苋,京城或许不常见,在我南疆州府却是遍地都有。你若有机会见到来自南疆的采办或者信使,不妨告诉他们,家乡的‘马齿苋’治病效果好,让他们也多留意些类似的土方子,造福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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