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京师,暑气蒸腾。百草轩琉璃厂分号后院,小木正与福贵核对新到的滇南药材清单,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漕帮信使满头大汗地递上密信:"周大人急件,太医局明日将查验各药号'贡药资质'。"
小木展开信笺,眉头渐锁。周大人信中透露,此次查验重点在"药材溯源",要求提供近三年采购凭证及产地证明。更棘手的是,查验官竟是新晋太医赵天豪的座师——太医院院判张大人。
"掌柜的,永盛堂这招太毒了!"福贵急道,"他们明知咱们滇南药材多来自苗寨,哪来的官府凭证?"
小木凝视着院中那株从南疆移来的桂花树,忽然问道:"上月大理分号送来的《傣药秘录》,可还在?"
"在库房收着,"福贵不解,"可那是傣文古籍..."
"要的就是这个。"小木眼中闪过锐光,"你速去请陈老四,我要见一位故人。"
当夜,漕帮秘宅中,小木见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三年前致仕的陈院判旧仆,如今在太医局档案库当值。老人颤巍巍取出一卷发黄册页:"这是贞观年间太医局颁给南诏巫医的'采药勘合'旧例,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次日太医院查验,果然剑指百草轩。张院判冷着脸将一包血竭掷在案上:"此物无官印勘合,怎知不是私采?"
小木不慌不忙展开《傣药秘录》,指着扉页的象形印章:"此乃哀牢山七十二寨共立的药盟印记,已沿用百年。大人若存疑,可查太医局存档——贞观三年曾有例,南诏药材可凭寨盟印信入贡。"
张院判脸色微变,显然未料到小木竟知晓这陈年旧例。赵天豪急欲争辩,却被师父用眼神制止。查验草草收场,但小木心知,这仅是风暴前短暂的平静。
果然,未出旬日,京师突发时疫。患者先是发热咳嗽,继而皮肤出红疹,太医院按寻常瘟病诊治,药效甚微。永盛堂趁机推出"解毒金丹",售价高昂却效果平平。
"掌柜的,咱们可要施药?"福贵见疫情蔓延,心急如焚。
小木却盯着疫情记录沉思:"症状与《傣药秘录》中'瘴疠'篇记载极似,但红疹形状有异..."他连夜查验永盛堂丢弃的药渣,发现其中混有罕见的"金线蕨"——此物单用无害,但与治疗瘟病的黄连同用,反会加重疹毒。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小木凛然。永盛堂先暗中加剧疫情,再以解药牟利,更可嫁祸百草轩见死不救。
他当即做三件事:让福贵在铺前支灶熬制改良的"清瘟汤",分文不取;请漕帮急调滇南解毒草入京;最险的一着,是将金线蕨的危害写成揭帖,暗中散入太医院。
疫情在第七日出现转机。太医院一位老太医察觉蹊跷,查验药方后勃然变色,当众斥责永盛堂"用药不当"。小木趁机献上解毒草配方,疫情渐缓。百姓感念百草轩恩德,竟自发在铺前挂上"仁心济世"的牌匾。
但真正的风暴,在立秋这日骤然降临。宫中突然传出消息:某贵人服用养生药膳后不适,而药方中竟有百草轩特有的"云雾七叶莲"。更骇人的是,太医院查验剩余药材,称发现"苗疆蛊物"痕迹。
"这是要诛心啊!"周大人连夜密会小木,神色凝重,"那位贵人身份特殊,此事已惊动圣听。"
小木却异常镇定。他取出林薇薇遗留的手札,指着一行小字:"永徽年间,有诬苗药为蛊者,后查实为政争手段。"又呈上七叶莲样本:"此物需用苍山雪水浸泡三日方显药性,太医院查验时用的可是京师井水?"
周大人恍然大悟,次日暗中安排重验。果然用雪水浸泡后,七叶莲清香扑鼻,全无异常。而太医局档案更显示,三十年前曾有太医用此药为太后调理气血。
真相大白,诬告者反受惩处。但小木在松口气的同时,发现个微妙细节:那位"不适"的贵人,竟是三皇子生母德妃娘娘。而德妃近日正为皇子选妃之事,与太子生母惠妃颇有龃龉。
"掌柜的,莫非咱们卷入了..."福贵不敢说下去。
小木望着皇城方向,想起离京前春生的叮嘱:"京师的水,比滇南的毒瘴还凶险。"
他当即做出一系列调整:将药膳茶饮改为预约制,减少客流;邀请太医院太医定期坐诊,彰显正统;最妙的是,推出"君臣佐使"系列药茶,每款都标注"依《本草纲目》配伍",彻底避开"秘方"嫌疑。
九月重阳,百草轩竟收到太医院邀帖,请参与修订《养生集要》。小木赴会时,发现赵天豪席位竟在自己之下。张院判当众赞许:"百草轩溯源守正,堪为行业典范。"
会后却有老太医悄悄提醒:"小友可知,德妃娘娘近日常询养生之道?"小木心中雪亮,这是有人要借百草轩之手,行宫廷争斗之实。
他连夜修书请教春生。回信仅八字:"可近不可依附,可用不可为刃。"
霜降前夕,小木做出重要决定:将琉璃厂分号转为专营药茶,药材生意逐步转回江南。同时通过周大人向太医院进献《滇南药典考释》,却婉拒入宫供职的暗示。
就在他以为风波暂息时,十一月的初雪带来惊人消息:德妃娘娘突然向皇上请旨,要为宫中女官增设"药膳修习课",而首推的讲师人选,竟是已故陈院判的再传弟子——暗指与林薇薇有渊源的百草轩。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小木望着漫天飞雪,感到刺骨的寒意。一旦卷入宫廷教养之事,百草轩将再难脱身。而那位深居简出的德妃娘娘,显然比永盛堂更难应付。
他取出林薇薇遗留的那枚紫檀木印章,在烛光下细细摩挲。印章底部的刻痕中,似乎还残留着师父当年的体温。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师父当年为何选择离开京师,回南疆经营一方小店。
"师父,"他对着印章轻声低语,"这京华深潭,弟子该如何破局?"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琉璃厂的青瓦灰墙。而紫禁城的方向,隐约传来宫钟的鸣响,一声接一声,仿佛在叩问着一个关于抉择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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