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归来的刘和,胸中郁结着一股难以排遣的愤懑与焦躁。刘虞的顽固与短视,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麾下渴望建功立业、为国除奸的将士们牢牢困在幽州。然而,就在他苦思破局之策时,来自中原战场的消息,却如同接连的冰雨,浇熄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关东联军的幻想。
焦点,首先聚集在曹操身上。
当酸枣大营中的各路诸侯,尚在为粮草分配、进军序列,乃至谁该坐哪把交椅而争执不休、日日置酒高歌时,曹操,这位讨董檄文的发起者,内心早已被无尽的失望与焦灼所填满。他眼睁睁看着董卓在洛阳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又裹挟天子百官、数百万民众缓缓西行,而号称十万的联军却在此空耗粮饷,虚度光阴,这简直是对“讨董”二字的莫大讽刺!
(曹操内心:诸公止步不前,坐视国贼远遁,空负天下所望!岂不闻‘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今董卓新迁,人心惶惶,队伍冗长,正是击其惰归之时!若待其安稳抵达长安,据守险关,则事不可为矣!)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谓的等待与空谈。愤懑之下,曹操不顾自身兵微将寡,毅然向盟主袁绍请令,欲独自率军西进,追击董卓。袁绍对此不置可否,既不明确支持,也未强行阻止,态度暧昧。其他诸侯更是冷眼旁观,无人愿与同行。
曹操心知指望不上他人,遂带着自己从陈留募集、历经初步整训的数千兵马,以及卫兹等部分支持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酸枣大营,沿着黄河,向西挺进。
初时,进军尚算顺利,沿途并未遇到大规模抵抗。曹操军士气高昂,一路疾行,意图追上董卓队伍的尾巴,给予其狠狠一击,至少也要救回部分被掳掠的百姓和公卿。他的目标,是荥阳附近的汴水。
然而,曹操低估了董卓,也低估了董卓麾下并非只有吕布一员战将。董卓迁都之时,早已料到可能会有追兵,特意留下了精于谋略、善于伏击的将领徐荣,率一支精锐兵马,在荥阳一带设防,静待来敌。
徐荣,辽东人,并非西凉嫡系,但作战勇猛,尤擅防守反击。他早已探知曹操动向,精心选择了汴水畔一处利于埋伏的地形,张网以待。
当曹操军一路疾驰,人困马乏,抵达汴水岸边,正准备渡河或沿河搜索敌踪时,杀机骤现!
两岸芦苇丛中,密林深处,骤然响起震天的战鼓与号角!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铺天盖地射来!徐荣伏兵尽出,西凉铁骑如同钢铁洪流,从侧翼狠狠撞入曹操行军队伍!
曹操军猝不及防,瞬间大乱!这些新募的士卒,哪里是久经沙场的西凉悍卒的对手?顷刻间便被分割、包围,死伤惨重。曹操身先士卒,奋力搏杀,试图稳住阵脚,但在乱军之中,一支流矢破空而来,正中其坐骑!战马哀鸣倒地,将曹操狠狠摔落马下。
(曹操内心:中计矣!不想董卓麾下尚有如此良将!)
混乱中,流矢如雨,一支箭矢“噗”地射中曹操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亲兵大将曹洪见状,目眦欲裂,奋不顾身地杀到近前,将自己的战马让给曹操,嘶吼道:“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 曹操在曹洪、夏侯惇等人的拼死护卫下,才得以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逃出重围。
此一战,曹操军几乎全军覆没,士卒死伤殆尽,连最初资助他起兵的卫兹也战死沙场。曹操本人身负箭伤,靠着部下舍命相护,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当他带着残兵败将,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地逃回酸枣大营时,看到的景象更是让他心寒彻骨。
联军大营内,依旧是一片“祥和”。诸将并未因他的惨败而有所警醒,反而依旧日日宴饮,高谈阔论,仿佛前线战事与己无关。袁绍作为盟主,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几句,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后续行动安排。
(曹操内心:竖子不足与谋!吾以忠义讨贼,几死荥阳,而诸公坐拥强兵,观望不进,只顾争权夺利,保全实力!如此联军,焉能成事?汉室倾危,岂非天意?!)
巨大的失望与愤慨,彻底淹没了曹操。他深知,留在酸枣,除了虚耗光阴,看这些人勾心斗角外,毫无意义。他的梦想,他的抱负,不能寄托在这群庸碌之辈身上。
于是,曹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不再指望联军,带着伤痕与屈辱,也带着更加坚定的决心,与夏侯惇、曹洪等核心班底,悄然离开了酸枣这个大染缸,转而南下前往扬州。那里相对安定,人口众多,他要去那里重新招募兵马,积蓄力量,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
当“幽影”将曹操汴水惨败、联军顿足不前、曹操南下募兵这一系列消息,详细呈报给刘和时,刘和沉默了许久。
他站在郡守府的院落中,仰望着北方清冷的星空,心中五味杂陈。有对曹操孤勇的敬佩与对其遭遇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失望,以及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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