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公元191年),春寒料峭的气息尚未完全从河北平原上散去,但弥漫在空气中的,除了料峭春寒,更有一股日益浓郁的权谋与硝烟的味道。去岁关东联军的虎头蛇尾与内部倾轧,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成果,反而让原本就心怀异志的诸侯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乱世生存的法则——实力为王,地盘是根。
渤海郡,南皮城。
昔日被推举为讨董盟主时的那点虚名,早已在现实的窘迫面前消磨殆尽。袁绍,这位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翘楚,此刻正面临着一个极其尴尬而严峻的局面——缺粮。渤海郡虽不算贫瘠,但骤然聚集了追随他的大量兵马、谋士、以及慕名而来的宾客,加上去岁联军消耗,府库已然见底。坐困一郡之地,眼看着其他诸侯或巩固根基,或兼并扩张,袁绍心中如同被蚁噬一般,焦躁难安。
(袁绍内心:可恨!空有盟主之名,却困守这渤海弹丸之地!韩文节(韩馥)坐拥冀州富庶之地,兵马钱粮充足,却庸碌无能,只知守成,不知进取!若冀州为我所有,何愁大业不成?)
然而,直接以武力夺取冀州,风险太大。韩馥毕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州牧,名义上还是他的上司,且冀州兵多粮足,麾下亦有耿武、闵纯等忠直之士,强攻未必能胜,即便胜了,也恐损失惨重,为人所乘。
就在袁绍愁眉不展之际,一位面容清瘦、眼神中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谋士,悄然来到了他的书房。此人正是逢纪,字元图,南阳人,素以奇谋善断着称,是袁绍的核心智囊之一。
“明公可是在为粮草之事忧心?”逢纪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袁绍叹了口气,将面前的竹简推开,无奈道:“元图既知,可有良策?坐守渤海,终非长久之计。”
逢纪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明公欲成大事,岂能久居人下?冀州,钱粮广盛,甲兵数十万,此乃天赐明公之基业,奈何韩文节黯弱,据宝山而不知用!”
“吾岂不知?”袁绍皱眉,“然韩馥毕竟乃朝廷州牧,冀州带甲十万,仓廪充实,若强取,恐非易事。”
“明公所虑极是。”逢纪眼中精光一闪,“故,强攻不如智取!纪有一计,可使韩文节拱手让出冀州,而不费明公一兵一卒!”
“哦?”袁绍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微微前倾,“计将安出?”
逢纪成竹在胸,缓缓道出他的谋划:“韩文节性情怯懦,素无决断,且外宽内忌,易为言辞所动。今明公虽困于渤海,然威名播于天下。冀州北邻幽州,那公孙瓒公孙伯圭,骁勇善战,野心勃勃,其麾下白马义从,纵横北疆,韩馥对其素来忌惮三分……”
他顿了顿,观察着袁绍的神色,继续道:“明公可修书两封。其一,密送北平公孙瓒处,言韩馥暗通董卓,嫉贤妒能,欲断幽州粮道,邀其共击冀州,约定事成之后,共分其地!公孙瓒贪婪好战,得此书信,必欣然起兵南向,做出威胁冀州北境之势!”
(逢纪内心:公孙瓒乃一勇之夫,正好借其兵锋,为我所用!)
“其二,”逢纪声音更低,“明公再派能言善辩之士,如荀谌、高干等,前往邺城,面见韩馥。就言公孙瓒大军即将南下,其势不可挡,而袁车骑(袁绍曾被董卓表为车骑将军,虽未就任,但常以此称呼)兵精将勇,深得人心,唯有请袁车骑入主冀州,方能抵御公孙瓒,保全冀州百万军民!同时,再暗中联络冀州倾向明公的士族,如审配、郭图等人,使其在内部施加压力。”
(逢纪内心:韩馥懦弱,外有强兵压境之恐吓,内有士族离心之压力,再有荀谌等巧言令色之辈陈说利害,其心必乱,其志必摇!)
袁绍听着逢纪的计策,眼中光芒越来越盛,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兴奋与狠厉的神色。
(袁绍内心:好一个驱虎吞狼、趁火打劫之计!借公孙瓒之刀,吓破韩馥之胆!此计若成,冀州唾手可得!逢元图,真吾之陈平也!)
“妙!甚妙!”袁绍抚掌大笑,“便依元图之计!即刻修书,遣快马密送公孙瓒!另,速召荀谌、高干前来!”
驱虎:密约公孙
一封盖着袁绍私印的密信,很快被心腹死士送往北平。信中,袁绍极尽挑拨之能事,将韩馥描绘成一个无能、嫉贤、且可能与董卓暗通款曲的小人,声称其欲断绝幽州粮饷,并暗示韩馥暗中支持刘虞压制公孙瓒。最后,袁绍以极其恳切和慷慨的语气,邀请公孙瓒共击冀州,“同分其地,共襄盛举”。
北平军营中,公孙瓒接到袁绍密信,仔细阅看。他对韩馥本就没什么好感,对富庶的冀州更是垂涎已久。袁绍的提议,正中其下怀!
(公孙瓒内心:袁本初此议,正合我意!韩馥无能之辈,岂配占据冀州?我白马义从正欲南下,既有袁绍相约,何乐而不为?届时凭借军功,多占郡县,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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