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颜宗山巅的火光愈发炽烈,凝香丹阁在烈焰中发出梁柱崩裂的悲鸣,奢华的亭台楼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坍塌。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与奇珍异木燃烧的混合怪味,盖过了那曾惑人心神的甜腻异香。
萧昀立于残破的广场中央,玄色大氅在热浪中翻飞。他手中紧握着一叠从丹房暗格、长老居所搜出的染血账册与密信,上面清晰记录着保颜宗向城主府输送的每一笔巨款、每一件珍宝,以及那些被当作“礼物”标注了名字的女弟子去向。
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眸中无悲无喜,唯有冰封千里的寒意。
“世子!”雷豹大步上前,身后沧溟骑押着仅存的几名保颜宗长老,她们面如死灰,抖若筛糠。
宗主苏倩被特制的禁灵锁链捆得如同粽子,琵琶骨上的血洞仍在渗血,眼神怨毒地盯着萧昀,口中被塞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萧昀的目光扫过广场上那些被沧溟骑从地牢、柴房搜救出来、形容枯槁眼神呆滞的幸存男子,又掠过那些被驱赶到角落、哭嚎求饶或呆立失神的低阶女弟子。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与风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
“保颜宗女弟子,助纣为虐,习练邪法,惑乱心神,以同门血肉为丹引,罪无可赦。”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除首恶苏倩及数名长老留待押解神都,其余人等,就地正法,尸身…投入火海,与此魔窟同葬!”
命令下达,没有迟疑,没有喧哗。肃立的沧溟骑如同冰冷的机器被启动。手起,刀落。
噗嗤!噗嗤!
利刃割裂血肉的闷响此起彼伏,短暂而密集。那些曾巧笑倩兮、如今却花容失色的面孔瞬间凝固在惊恐与不解中,娇躯软倒在地。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无谓的怜悯。
一具具尚带余温的尸体被沉默的军士抬起,如同抛弃无用的垃圾,奋力抛入那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焰。火光猛地蹿高,发出噼啪爆响,仿佛无数冤魂在烈焰中发出最后的嘶鸣与解脱。
空气中血腥味陡然浓烈到令人窒息,混杂着焚烧皮肉的焦臭。
“押回云来居,严加看管!”萧昀看也未看那冲天火柱,将手中罪证收入怀中,转身大步下山。
玄甲铁骑押解着俘虏,紧随其后。整支队伍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煞之气,沉默得如同移动的钢铁坟场,马蹄踏过染血的玉阶,每一步都敲击在霞城死寂的黎明前奏上。
回到云来居,天边已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客栈内灯火通明,留守的沧溟骑无声肃立,气氛凝重如铁。
萧昀将俘虏交给赵副将严密看押于后院地牢,自己并未踏入暖阁,只在大堂寻了张靠窗的方桌坐下。
亲卫无声地奉上一杯热茶,白气袅袅。萧昀未饮,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叩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玄衣上沾染的几点暗红血渍在灯下格外刺目。
几名亲卫如铁铸的雕像,按刀侍立在他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门窗外的沉沉夜色。整个客栈,只有那手指叩击桌面的声音在回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短暂的死寂后,萧昀叩击的手指骤然停下。
“雷豹、陈锋、疤脸!”声音不高,却如寒铁交击,瞬间刺破凝滞的空气。
三员悍将如同蛰伏的猛兽被唤醒,同时踏前一步,甲叶铿锵:“末将在!”
萧昀的目光扫过他们染血的甲胄,眼中没有丝毫疲惫,只有深潭般的冰冷与决绝:
“点齐所有沧溟骑,即刻出发。”
他缓缓站起身,玄氅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铁血杀伐之气轰然散开。
“目标,城主府。”
“不留活口。”
“王显之,能生擒最好。若遇殊死顽抗,”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回他的头颅。”
“得令!”三将眼中爆发出嗜血的精光,抱拳领命,转身如旋风般冲出大堂。急促而低沉的号令声、甲胄碰撞声、战马喷鼻声瞬间在客栈外响起,汇成一股压抑而狂暴的暗流。
霞城中心,巍峨的城主府那两扇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朱漆大门刚刚开启一线缝隙。一队约二十人的城主府精锐府兵正鱼贯而出,人人披甲持锐,领头的正是王显之的心腹管事王忠。
他们奉了主子密令,要在天彻底亮前,以“缉拿妖人、平息民乱”的名义,赶去保颜宗“接管”苏倩等人。
王忠脸上带着一丝焦虑和阴狠,正欲催促手下加快速度。突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因极度惊骇而骤然收缩!
轰隆隆——!
如同闷雷贴着地面滚来!街道尽头,玄色的钢铁洪流已如决堤的死亡之潮,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底色中汹涌而至!沉重的马蹄踏碎了青石板,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了府门前的空气!
“西凉军!你们想干什…”王忠惊怒交加,厉声喝问,试图以城主府威势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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