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之下,太初的意识如同潜流,分为明暗两道。明处,地听术如同无形的雷达,牢牢锁定西北方石坳处的灰鬃妖将一行,将他们每一句抱怨、每一次踱步、甚至呼吸的频率都尽收“耳”底,不敢有丝毫松懈。暗处,他对地脉网络的强化与改造仍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每一寸被息壤本源之力浸染的土地,都悄然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呼应他的意志。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与紧张的备战中流逝。灰鬃妖将显得极有耐心,大部分时间沉默打坐,只是偶尔起身,用那双警惕的狼眼扫视四周荒原,鼻翼微动,似在空气中捕捉着任何一丝不谐。他的两名豺妖手下则焦躁得多,低声嘟囔着抱怨之词,皆被太初清晰听取。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正值夜色最深沉的时分。
一直闭目盘坐的灰鬃妖将忽然睁开双眼,望向东南方向,低声道:“来了。”
地听术立刻捕捉到了新的动静。东南方向数里外,大地传来沉闷而有规律的震动,仿佛有什么重物在迈步前行,其间混杂着几声粗野的呼喝。
不多时,一支队伍的身影出现在灰鬃等人的视野中,同样也被太初的感知所捕获。
来者约五六人,为首的是一头身高近丈的黑熊精,人立而行,浑身肌肉虬结,披着一件简陋的铁甲,扛着一根布满尖刺的狼牙巨棒,气息狂野暴戾,竟也是华轮境修为,约在二重左右。它身后跟着几名獐头鼠目、手持骨刀的妖兵,修为多在通脉中期,一个个眼冒凶光,显然不是良善之辈。
“灰鬃!大半夜的发讯号,搅了老熊的好梦!若是屁大点事,休怪老熊的棒子不认妖!”那黑熊精人未至,声先到,如同闷雷滚过荒野,透过大地传来,震得太初“耳”中微微嗡鸣。
灰鬃站起身,面无表情:“暴熊,收起你的躁脾气。白额那一队人在此区域失踪了,生不见妖,死不见尸。”
暴熊精走到近前,将狼牙棒往地上一顿,砸出一个浅坑,瓮声道:“哦?那几个废物点心?怕是撞见硬茬子,被哪个路过的人族修士斩妖除魔了吧?这荒郊野岭的,死几个巡山的,有什么稀奇?”
“若真如此,倒简单了。”灰鬃狼瞳微眯,“但我感觉此地有些不对劲。灵气流向有异,而且…太干净了,干净得连一点像样的打斗痕迹都没有。”
暴熊精闻言,粗大的鼻孔用力吸了吸空气,又俯身用熊掌摸了摸地面,粗声道:“俺老熊可没你这细发心思!既然你觉得有问题,那便搜!把这方圆几十里翻过来,俺就不信搜不出点啥!”它显得极不耐烦,只想尽快了事。
灰鬃沉吟道:“我已大致探查过,明面上确无异常。我怀疑问题可能出在地下。你带来的手下里,可有擅长地行之术的?”
暴熊精扭头吼了一声:“穿山甲!死哪去了?给老子滚过来!”
妖兵中一个瘦小猥琐、尖嘴缩腮的妖物连忙窜了出来,点头哈腰:“暴熊大人,小的在,小的在!”
“听见没?给老子往地下钻,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回报!”
“是!是!”那穿山甲精应了一声,身上泛起土黄色微光,竟真的一头扎向地面,如同跳水般融入土石之中,迅速向下潜去,只留下一个缓缓合拢的土洞。
地下深处,太初的心神瞬间绷紧!
他立刻调动地脉之力,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在那穿山甲精前方悄然改变着岩层的结构,制造出一些天然存在的、坚硬的岩层板块或分散的碎石带,略微延缓其下潜速度,并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核心区域以及那些布设了符文的关键节点“掩盖”在更复杂的地质结构之后。
同时,地听术全力监控着穿山甲精的动静,其利爪刨挖土石的摩擦声、粗重的喘息声,甚至心脏的跳动声,都清晰可辨。
那穿山甲精下潜了约百丈,四处钻探了一番,似乎一无所获,开始横向移动。它恰好从太初精心布置的一处伪装岩层旁钻过,竟未能察觉异常。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穿山甲精从另一处地面钻出,对暴熊和灰鬃禀报道:“两位大人,小的探查了下方近百丈,皆是寻常岩土层,并无异常洞穴或强大能量波动,只有些微弱的零散灵脉,贫瘠得很,不像能藏匿什么厉害东西。”
暴熊精闻言,立刻对灰鬃吼道:“你看!俺就说你多想了吧!白白耽误工夫!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灰鬃狼将眉头紧锁,眼中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确实找不到任何实证。他沉默片刻,终于挥了挥手:“罢了,也许真是我多心了。撤吧,明日扩大范围再巡一次山,若再无发现,便回谷禀报。”
两拨妖物合为一处,吵吵嚷嚷着,朝着黑风谷的方向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地听术的感知边缘。
地下,太初缓缓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下。他知道,这灰鬃心思缜密,未必真的完全放心,或许只是暂时退去,暗中仍有观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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