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宅,黄不凡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老二黄玉明的家。
当兵前,被乡亲们称作“大力古”的黄玉明,硬是靠自己一张肩膀挑起了三间瓦房。后来在部队提了干,回家探亲时找了对象成了家,那三间瓦房就成了他的家。
他家两年没住人了,刚到家那几天都在收拾,黄不凡走进来时,看到已经和其他人家没啥不同了。
二弟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建农6岁,小儿子建兵才4岁。建农对大伯有点印象,乖乖地叫了一声,建兵却很陌生,却又不胆怯,望着黄不凡不知道怎么称呼。
黄不凡摸了摸他俩的头:你爸妈呢?
话音刚落,弟媳高晓辉从里屋出来:大哥来了啊,请坐,我去给你泡茶。
黄不凡拦住她问道:别忙了,我刚在老宅喝了茶,玉明呢?我找他说点事。
高晓辉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威伯叫他出去有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高晓辉在娘家作女上过初中,在这个时代的农村算得上知识分子,说话既有条理又斯文客气。
黄不凡心想:威伯这么上赶着拉着玉明,看来是真的想让贤了。
没有落座就出来了,刚要去威伯家看看时,迎面看到黄玉明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黄不凡赶紧停住,黄玉明也看到了大哥: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不凡简短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直接说到了主题:我刚从老宅出来,妈妈说你还是刚到家那天露了个脸的,之后一直不见人影,我就过来看看。
听到大哥说自己,黄玉明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我这不是没空么,反正有玉蓉陪着,知道她没生病有吃有喝就行了。
黄不凡叹了口气:老二,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按理来说很多事不需要我多嘴。我只是来提醒一句,我们人生在这个世上,一定会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无奈。
我知道,外婆家成分不好连累了你丢了部队的工作,换做谁也不好受。可我们换个角度想一想,难道外婆家的那些人,会有谁希望你越过越差吗?
相信不会!两个舅舅的性格我们都知道,记得我们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拜年,他们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招待我们。
我相信,只要有任何办法,他们肯定会什么都愿意去做。
更何况,我们的亲娘还在呢。自从运动开始后,两个舅舅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家,就是为了尽可能避嫌不连累我们啊。
母亲和老舅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做子女的,不说怎么去孝敬她们,至少得让他们少点忧心吧。
黄不凡一口气说了很多,自己不觉得什么,倒是把黄玉明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大哥就读了两年私学,还是自己聪明肯学,才做了会计。
想不到两年多不见,这次回来,他竟然当上了卫生院的院长不说,讲起话来的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难不成,刚过世不久的大嫂在阴间保佑他不成?
不管怎么样,黄玉明还是被大哥一番话说松动了一些:我也没说过对娘老子有什么看法,也没有埋怨两个舅舅,就是心里堵得慌而已。
黄不凡这才松了口气:我相信这世道不会一直这样的,过几年肯定会有新政策出来,要不大家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四个现代化。
你的遭遇,不过就是时代的一粒沙罢了。和有的人比起来,你还是命好的呢,天晓得很多人因为出身和成份万劫不复?
你既然回来了,刚好威伯又看重你,或许这就是你的机遇,说不准换一个赛道你反倒能走得更高!
黄玉明却说:自己刚回来,大队的事不熟悉,先熟悉一下情况再说。
黄不凡点了点头:肯定要先熟悉情况。不过有一点肯定差不了,那就带着乡亲们吃饱肚子。吃饱了之后如果还能手里有钱,那就更没有人不支持你的。
黄玉明担心地说:只是要吃饱肚子应该还不难,我这几天在大队到处转,看到河边那一片荒滩,只需要花点蛮力就能开垦成水田。
可想要过上手里有钱的日子,别说没有挣钱的门径,就是有法子挣到钱,也不敢去做啊。
黄不凡呵呵笑道:个人去想法子挣钱肯定不行,可如果是集体呢?比如大队搞个厂子什么的,就像公社那个畜牧场一样。
挣的钱都是集体的,隔三差五给大家分点不就行了么。
黄玉明眼睛一亮:不错啊,我们大队出面,组织社员们搞几个厂子不难。我们村的棕索就很有市场嘛,还有油炸碾房这些活计都可以做。
等有了本钱,还可以买台货车搞运输,都是挣钱的事。
两兄弟越说越高兴,黄不凡干脆就拉着老二往老宅走,不知不觉到了老宅门口,黄玉明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都到这里了,进去喊妈一声吧。
老奶奶听到动静,抬头往门外看,一眼就看到老大老二结伴来了。尤其是那个犟老二,喊了一声“妈,我来了”之后,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小时候才有的扭捏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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