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不凡过来门诊这边的时候,黄德志的诊室门口站满了人。都是满头大汗的庄稼人,院门口还丢着一副竹轿子。
听到人群议论纷纷,偶尔还从诊室里传来黄德志询问的声音,黄不凡也就走了过去:“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病人?大家先散开一点……”
有人认出是沂溪医院的黄院长,赶紧让开了一条路。还有人主动帮着介绍:我们是从梨水县凤家公社过来的,在里面看病的是个肚子痛的小伙子……
黄不凡进来的时候,黄德志已经诊查完了,正坐在诊桌前思考,看样子似乎还没有个具体的意见。
看到黄不凡进来,黄德志马上露出喜色:“院长,您来的正好,这个病人我很头痛呢。”
黄不凡接过他递过来的门诊记录:腹痛,麦氏点反跳痛明显,初步诊断为阑尾炎。
黄不凡点点头对黄德志说:“既然诊断明确,那就按流程处理好了嘛。”
黄德志苦笑着说:“他是从凤家公社过来的,冯家公社卫生院也说是阑尾炎,让他去他们去医院做手术。但这个小伙子天生恐惧做手术,据说看到点血就会发晕的那种。
其次,小伙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对自己的身体很看重。听别人说做了手术肚子上会留下老大一条‘蜈蚣’,于是就死活不肯动刀。听说我们这边中医厉害,就请人送了过来。”
黄不凡彻底无语:“才73年呢,就有人的思想走得这么快?竟然害怕做手术遗留下疤痕难看……”
但作为医生,能够治好病固然是最重要的。可在治好病的同时,还能够顺应病人的心理,适当满足他的要求,这才是真正的‘上医’啊。
于是走到躺在诊查床上的呻吟的小伙子面前:“小伙子,你是想保命还是保好看啊。要我说,还是听医生的,早点做手术早点就不痛了好。”
小伙子虽然还在呻吟,但说得还是很坚决:“黄院长啊,我可是奔着您的名头来的,请你帮我扎个针吧……”
黄不凡哭笑不得,但同时也下意识地扫视了小伙子的腹部几遍。
还别说,这几番扫视下来,发现他的阑尾炎暂时还没有发脓穿孔的迹象,心里就稍微放心了点:
“既然你愿意多痛几天,那我也不能勉强你动刀。但我可要和你说明哦,虽然可以暂时可以不动手术,可药肯定还得吃,而且还是很难吃的药,你能喝得下吗?”
小伙子赶紧保证:“只要不让我动手术,什么东西我都能吃,就算让我喝敌敌畏也行……”
诊室里顿时一阵哄笑,就连黄不凡也忍俊不禁:“我让你喝药,可不是要你喝农药……”
转头就对黄德志说:“得志,你去我办公室,我桌子上有个砚池,上面有一根筒墨,你把它拿过来,快点。”
黄德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拿墨,但还是小跑着去了,不到两分钟就拿了过来。
黄不凡接过筒墨看了几下又递给黄德志:“你拿去药房交给黄小华,让她用锉刀锉一克下来,然后和蟾酥一起泡水端过来。”
黄德志更加不解了,但对于黄不凡有种无条件的信任,马上又去了药房。
黄不凡这才对病人说:“话是你自己说的,什么东西都能喝下去。你也看到了,我刚才拿过来的就是墨,等一下就是让你喝的。”
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看病人的表情,见他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神情。于是继续说道:
“你可别小看那筒墨,那可是我师傅的爷爷留下来的宝贝。据说是他当时在苗寨里看病,当地人用癞蛤蟆血和松烟一起做的,对你这个肠子上发炎的事很对症,寻常人找不到这东西,就只能挨一刀了……”
小伙子以及送他来的那些人顿时一声惊呼,有说来得巧的,有说你小子命大的。更有人说不愧是沂溪医院的黄院长,手里才有这样的宝贝。
说话间,黄德志和黄小华端着一碗黑不溜秋的水过来了。说是药,倒不如说是半碗蜜汁呢,因为还散发着浓郁的墨香。
黄不凡把那碗黑水放在桌子上,却又从自己衣兜里拿出针包,拿起一根三寸的银针对小伙子说:
“张开嘴,我给你喉咙里扎个穴位,你放心,不会出血,顶多吐几口带黑丝的痰。
小伙子听说不会出血也放了心,老老实实张开嘴,黄不凡那根银针直接就扎到了他的喉咙里。
也就三五秒钟的时间,黄不凡就收了针,对小伙子说:“你吐几口痰试试,吐完了就得喝药了。”
小伙子赶紧侧身了一下,朝地下吐了几口痰。第一口确实还看得到一点黑丝,后面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等他吐完痰,黄不凡把诊桌上的那碗‘墨’端起来:“你是自己喝还是要别人扶你起来?”
小伙子也是个犟牛,虽然眉头直皱,但还是勉强坐了起来,接过黄不凡手里的碗,咕嘟两口就把那墨汁喝下了肚子。
喝完竟然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的妈呀,怎么这么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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