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杨光明正式上任津城,黄不凡心里窃喜:自己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担心今年7月份的那场天灾。如今杨光明就近任职,或许还真能做点改变。
于是在电话里就和杨光明约定,等自己有时间了,到时候一定要来津城看望你这个大司令。
杨光明对黄不凡也是非常佩服的,别说这几年来,两人像兄弟一般来往的感情。
就说前年南海那一战,当时还不觉得怎么样,过后再反思,越发觉得黄不凡真的很不凡。
请雷阿姨和杨光明说了几句,杨光明公务繁忙,只能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接下来几天,华安一带忽然那么早进入了雨季,春末夏初竟然出现绵绵不断的长雨天。
很多人都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说到“今年这天气不正常,说不准还有什么大灾大难”之类的话。
那天黄昏前后,黄不凡吃过晚饭来了医院这边,准备和罗德江几个人聊聊华安卫校的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去当兼职老师。
没想到刚刚走到院门口,有个人急冲冲跑了进来。
走到灯光下才看清楚,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壮年男子,背上还背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因为下雨的缘故,两人都淋湿了。
壮年男子焦急地大喊:“医生,帮个忙,我大哥心里不好……”
富桥地方的方言,“心里不舒服”包含的内容太多,可以是真的指“心脏”,也可以说是胃里不舒服,甚至一些头晕眼花的问题也会说“心里不好。”
黄不凡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暂时没有医生在这里,干脆就自己上阵了:“不要急,把你大哥背到那间诊室。”
带着病人进了黄德志的诊室,让他把病人放在诊床上躺下,这才问这个全身都淋湿的男人:
“你们是哪个大队的,你大哥又是怎么个心里不舒服?”
边说边抓起病人的手诊脉,病人的弟弟顾不上气喘吁吁也在介绍:
“我们是柘木大队的,我大哥一整天都在地里干活。可能淋了点雨,回到家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白得像纸一样,捂着胸口说闷得慌,我赶紧背着他跑来了。”
再看进闭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黄不凡诊得脉象细弱沉微,心里马上判断,这病人应该是寒邪直中少阴。
这事后,黄德志和罗德江几个人都跑了过来,看到院长在亲自处理病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还是上前问:“院长,有什么医嘱?”
两人并没有解释自己去哪里了,首先问接诊医生的医嘱。这是沂溪医院的规矩,一切以病人为中心,先把病人抢救好再说。
黄不凡把自己的诊断说了一遍,罗德江和黄德志马上回答:
“既然诊断是寒邪直中,那就要回阳救逆啊,是不是马上让药房熬一副四逆汤过来?”
黄不凡马上拦住:“这个病人虽然确属寒邪直中需要回阳救逆,但不能简单地用四逆汤了,需要变通一下。”
于是拿起纸笔写下一张简单的方剂:九制熟地黄一两,中安三钱,桂枝两钱,枸杞子两钱,炙甘草一钱。
罗德江接过处方笺边跑边看,跑了几步,脚下不由得放慢了一些。心里甚至有要回头问一问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跑去了药房。
在等药的期间,黄不凡还让黄德志找来两块生姜,放在病人的肚脐眼上,捏一团艾绒点上进行艾灸。
等到熬好的中药送过来,艾灸也结束了,病人稍微呻吟了几声,让他把药喝完,然后才去办理住院手续。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罗德江这才发问:“院长,既然辨证是少阴病,为什么你不直接用四逆汤回阳救逆,反而用熟地黄为君呢?”
黄不凡轻笑了一声:“这个病人虽然出现了少阴证这样的急症,但本质上还是久劳伤阴,导致真元亏损而成。
你想一下,近段时间这样的长雨天,有多少人会主动呆在地里干活的?而且一干就是一整天,肯定是个勤快人。看他的衣着又能知道,他虽然勤劳但日子过得太拮据。
既然是真阴亏损,这时候的少阴证就不能简单地用四逆汤去温阳救逆了。
我用九制熟地黄为君,就是滋阴培本的意思,然后配合中安、桂枝这些温阳通经之药,才能阴阳双补,不至于出现其他问题啊。”
罗德江还是有点不解:“既然是阴虚,为什么又用到中安桂枝这类辛辣药?”
对于年轻人的质问,黄不凡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这个病人用熟地黄,就像打仗时候的粮草,九制熟地黄更能滋阴补肾,配合中安的守而不走、桂枝的走而不守,刚好能把滋补的阴津输布全身,少阴病的亡阳之像也就没有问题了。”
忙完了这个病人的事情,黄不凡才有时间和罗德江六个人商量卫校的事:
“华安卫校刚刚组建,今年是第一次招生,虽然从医学院借来了十几个老师,但还是有点不够,你们有没有兴趣去当个代课老师?”
刘伟方还没说话,罗德江却发言了:“院长,如果卫校没有老师,我们去兼个职上课也没有问题。但借调来的老师,以前很可能还是我们的老师呢,我们去合适吗?”
黄不凡笑呵呵地回答:“这个不用担心,以前的师范毕业,不也有很多人回到原来的学校,和自己的恩师成了同事么?我让你们去还是有点私心呢,等他们毕业了,就能更好开口要人……”
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派刘伟方和罗德江两人去兼职,其他人暂时还是以医院的工作为重心。
柘木大队的那个病人,只吃了三副药就完全痊愈,乐呵呵地来感谢了黄不凡,自己轻快地走回家去了。
一转眼到了端午节,美文满了三岁,自己一家人吃了顿饭,黄不凡就就决定要去津城了:
“雷阿姨,我想过几天去一趟杨大哥那里,您有什么东西要我带过去?”
雷阿姨突然有点想念大哥和儿子了:“东西倒没有什么带的,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也去瞧瞧他们的事。”
黄不凡心里一咯噔,赶紧找了很多借口:
“阿姨,还真不是怕麻烦,我中间还要去一趟豫南省,要我看,您还是等年底再去为好……”
雷阿姨也不勉强:“那好啊,你去的时候,把我也捎回潭州,我去把家里收拾收拾。还有两个小的也快放暑假了,到时候再回富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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