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的朗读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漫过教室。林溪对着英语课本上的长难句皱紧了眉,那些缠绕的从句像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头绪。她下意识地摸向桌肚,想找找江翊会不会像往常一样,留了张解析的便利贴,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凉意。
斜前方的座位是空的。
江翊今天没来上学。
这个发现像颗小石子,在林溪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昨天他“请勿打扰”的气场,想起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想起那条“彩铅不用了”的短信,突然觉得坐立难安——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发什么呆呢?”苏晓晓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手里的单词卡翻得飞快,“快看陆知行,他都看你三回了,估计是想给你传纸条。”
林溪抬头,果然对上陆知行的目光。他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发梢,镀着层毛茸茸的金边。看见林溪望过来,他立刻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冲她晃了晃,嘴角扬着明亮的笑,像在说“看这个”。
没等林溪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笔记本卷成筒状,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像投篮球似的,轻轻往她桌上一抛。笔记本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啪”地落在林溪面前,封面朝上——是本崭新的英语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只吐舌头的卡通小狗,笔触幼稚得可爱。
“他居然会画画?”林溪惊讶地睁大眼睛。在她印象里,陆知行是那种篮球打得比笔杆握得好的男生,笔记本上永远是龙飞凤舞的字迹,怎么看都和“卡通小狗”搭不上边。
“别小看班长,”苏晓晓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他姐姐是插画师,耳濡目染懂点皮毛。上次运动会的海报,背景那片星空就是他画的,被美术老师夸了好久呢。”
林溪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她更惊讶了——不是龙飞凤舞的字迹,而是工工整整的英语笔记,每篇课文的重点句型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来,红色是语法点,蓝色是生词,绿色是例句,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示意图:讲“现在完成时”时,画了个正在爬楼梯的小人,一步一步往上走,对应“过去对现在的影响”;讲“虚拟语气”时,画了个冒着泡泡的梦,旁边写着“与现实相反的假设”。
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在她卡了一早上的那个长难句旁边,陆知行用红笔写着:“把从句拆成小块,像吃蛋糕一样,一口一口来。”下面画着块被分成好几份的蛋糕,每块上都标着对应的句子成分,简单得像儿童读物。
“他怎么知道我卡在这里?”林溪的指尖抚过那块画得歪歪扭扭的蛋糕,心里暖烘烘的。
“笨啊,”苏晓晓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刚才皱眉都快把眉毛拧成疙瘩了,全班谁看不出来?也就学神今天没来,不然肯定也给你写便利贴了。”
提到江翊,林溪的心里又泛起一丝担忧。她看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桌角的裂痕还在,只是昨天那个没画完的笑脸,不知被谁补了两笔,变成了个完整的、带着点傻气的表情。
“你说江翊会不会是生病了?”林溪忍不住问,“他从来没缺过课。”
“谁知道呢,”苏晓晓撇撇嘴,“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说不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见林溪皱起眉,她赶紧改口,“开玩笑的!肯定是有急事,你看他昨天那脸色,估计是家里的事。”
林溪“嗯”了一声,心里的担忧却没减多少。她拿出手机,翻到昨天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犹豫着要不要发句“你没事吧”,指尖悬在输入框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发送键。
她怕打扰他,更怕他不回复,像石沉大海,徒留一片尴尬。
早自习下课铃响时,陆知行抱着篮球,额头上还带着汗,兴冲冲地跑过来:“新同学,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他献宝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个粉色的兔子挂件,耳朵耷拉着,看起来有点傻气,“昨天逛街看到的,觉得跟你很配——你画画时可以挂在画筒上,当装饰。”
林溪的脸一下子红了,接过挂件的指尖有些发烫:“谢谢你,挺可爱的。”
“可爱吧?”陆知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姐说女生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对了,你的英语笔记看懂了吗?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英语虽然不如江翊,但对付这些从句还是没问题的!”
“看懂了,谢谢你的笔记。”林溪真心实意地说。陆知行的笔记比英语老师的板书还易懂,那些卡通示意图像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她卡住的思路。
“谢什么,”陆知行摆摆手,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桌肚里,“江翊今天没来,你是不是没人问数学题了?要不我帮你问问别的同学?张琪的数学也挺好的。”
“不用了,”林溪摇摇头,“我自己先看看,实在不会再问你。”
陆知行也不勉强,拿起篮球拍了两下:“行,那我去打球了,体育课见!”
他转身跑向操场的背影,像道跳跃的阳光,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林溪捏着那个粉色兔子挂件,看着他和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追逐打闹,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班长,其实也挺让人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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