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的叶子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响时,林溪的拐杖已经敲了三下窗台。木杖敲在玻璃上的“笃笃”声,像在给清晨的风打拍子。第三下刚落,楼下就传来苏晓晓的声音,像颗刚剥开的橘子糖,甜得能化在空气里:“林溪!早餐来啦!”
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苏晓晓正站在香樟树下,校服书包鼓鼓囊囊的,像只装满了阳光的小刺猬。手里提着的纸袋上印着“老面馒头”四个字,边角被热气熏得发皱,面粉在纸上晕出浅浅的圈,是巷口张叔家的招牌——张叔的馒头屉每天六点半准时冒白烟,去晚了连笼屉缝里的面香都闻不着,上周陆知行赖床五分钟,就只能啃干面包,气得对着相机骂了三分钟“张叔的闹钟比校铃还准”。
“今天有你爱吃的红糖发糕!”苏晓晓仰着头喊,马尾辫在晨光里甩成条小尾巴,发绳上的草莓吊坠闪着光,是林溪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张叔说加了桂花蜜,比上次的还甜!”她踮起脚尖把纸袋往上递,发梢扫过纸袋上的面粉印,像支小毛笔在写着“早安”,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沾着点香樟叶的露水,像串透明的珠子。
林溪拄着拐杖挪到楼梯口时,苏晓晓已经背着书包跑了上来,运动鞋在台阶上磕出“噔噔”的响,额头上沾着点细汗,像撒了层金粉。“慢点跑,”林溪抬手帮她擦掉汗,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脸颊,像碰了颗刚从枝头摘的桃子,“老校医说你膝盖还没好利索,不能剧烈运动,上次复查时他盯着你的纱布看了三分钟,说‘再跑就得重新缠绷带’。”
“没事啦,”苏晓晓把纸袋塞进她手里,纸袋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暖得像个小太阳,“我特意绕了操场的近路,走的是草坪边的缓坡,没走台阶。你看,”她把膝盖往林溪面前凑了凑,浅粉色的纱布上印着小兔子啃胡萝卜,边角还沾着点药膏的黄,“昨天换药时江翊说,伤口长得比香樟苗还快,再过三天就能拆了,到时候咱们就能一起去张叔家帮他揉面团。”
纸袋里的香气漫出来时,林溪的肚子“咕噜”叫了声,像只饿坏的小鸽子。里面除了红糖发糕,还有个茶叶蛋,蛋壳被剥得干干净净,蛋白上留着苏晓晓指甲的小月牙印——她总说“这样剥才不会破,像给鸡蛋穿了件无痕外套”,上周她给陆知行剥蛋,蛋壳碎成了渣,气得陆知行举着相机拍了张“蛋壳战场”,说要放进“苏晓晓黑历史合集”。最底下压着袋热牛奶,是从校门口的便利店买的,还温着,包装袋上的水珠沾着苏晓晓的指纹,像颗颗透明的星星,指腹的纹路在上面画着小小的圈。
“陆知行呢?”林溪咬了口发糕,桂花蜜的甜在舌尖化开,像含了口秋天的风,带着点草木的清。昨天陆知行举着相机在宿舍楼下转圈,说“明天要早起拍日出,香樟树梢的晨光像撒了金粉,拍下来能当故事集的封面,比校史馆的老照片还亮”。
“他在操场呢,”苏晓晓往嘴里塞了块发糕,脸颊鼓得像只塞满了果仁的小松鼠,“刚才我路过时,看见他举着相机蹲在香樟树下,恐龙拖鞋的鞋带没系,被露水打湿了半截,鞋跟沾着片枫叶,喊他他还说‘别吵,正拍光晕呢’,结果我转身就看见镜头对着草丛,根本没对准太阳。”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木头的,边角被砂纸磨得光滑,是江翊用香樟树枝做的,“这是江翊昨天刻的,说给你夹在笔记本里,看书时能闻到树叶味。”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用香樟果核做的书签,边缘磨得发亮,刻着片小小的叶子,叶纹里还嵌着点金粉,是林溪上次掉的眼影,江翊捡起来说“废物利用,比颜料还亮”。
林溪把书签夹进数学练习册,刚好是上次江翊帮她讲题的那页,上面还留着他用红笔写的解题步骤,箭头画得像只小鸽子,从已知条件飞向答案,像条通往答案的小路。“他手真巧,”她摩挲着书签上的纹路,指尖划过果核的沟壑,“比校史馆卖的纪念品还精致,上次我看见有学姐卖香樟书签,刻的花纹还没这个细。”
“他还说,”苏晓晓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带着点被发糕噎到的含糊,像只含着坚果的小仓鼠,“等你能走路了,就带你去后山捡香樟果,那里的果子比操场的大,核更圆,能做对‘姐妹书签’,你的刻枫叶,我的刻恐龙,江翊说他负责打磨,保证比工艺品店的还好看。”她的耳朵红了红,赶紧抓起茶叶蛋往嘴里塞,蛋壳的碎屑沾在嘴角,像颗没擦掉的芝麻,被林溪笑着用指尖弹掉了。
两人坐在楼梯口的长椅上吃早餐时,陆知行的相机“咔嚓”响了两声。他举着相机站在香樟树下,镜头对着她们,恐龙T恤的领口歪着,沾着点草叶——刚才为了拍晨光,他差点摔进灌木丛,被树枝勾住了衣服,背后还挂着片锯齿状的叶子,像条小尾巴。“拍‘早餐日记’呢!”他喊着,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像颗滚落在草里的糖,“李叔说故事集里得有‘日常篇’,就靠这些照片撑场面,到时候要标上‘香樟树下的早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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