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傍晚，夕阳把天边的云朵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像被打翻的橘子汽水，晕染了大半个天空。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裹着青草和泥土的湿润气息，路边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轻轻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距离文科实验班选拔考试成绩公布只剩一天，“补差小组”原本约好一起去图书馆整理错题——毕竟哪怕等成绩，也习惯了和彼此待在一起。可苏晓晓刚到教学楼门口，就接到了陈学长的电话，说要一起确认下周复习经验分享会的资料，只能抱歉地跟大家道别。最后，只剩陆知行、林溪和江翊三人，并肩走在去图书馆的小路上。
路面还带着雨后的湿痕，倒映着路灯刚亮起的暖黄色光晕，像撒了一地碎碎的星星。陆知行走在最左边，手里拎着三个装着错题本的透明文件袋，刻意找些轻松的话题打破沉默：“刚才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看到冰柜里新到了芒果味的冰棍，早知道就买几根了，现在走了几步就觉得热。”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身边两人——林溪低着头，白色的帆布鞋尖偶尔会轻轻踢到路边的小水洼，溅起一点点水花，耳朵尖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江翊走在林溪右边，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是刚才下雨时从保安室借的，还没来得及还。伞柄被他无意识地朝着林溪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像是怕突然再下起雨，会淋到她。
“下次再买吧，”林溪的声音比平时更软，像被雨水泡过的棉花，“图书馆里有空调，进去就凉快了，而且整理错题的时候吃冰棍，容易把本子弄脏。”
江翊也跟着点头，目光落在林溪被风吹起的发梢上——几缕碎发贴在她的脸颊旁，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帮她拂开，却又悄悄收回了手，只是轻声说：“嗯，图书馆里温度低，你要是觉得冷，我文件袋里有件备用的薄外套，是之前早读时怕着凉带的，你可以穿。”
陆知行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悄悄笑了。以前江翊对林溪说话，总是带着刻意的客气，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纸，连关心都要找“复习伙伴”的借口；可现在，他的关心变得自然多了，不用再绕弯子，也不用再刻意保持距离。
陆知行故意放慢了脚步，让林溪和江翊稍微走在前面一点，自己则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影子在湿润的地面上轻轻叠在一起——林溪的影子纤细，江翊的影子挺拔，风一吹，两个影子会轻轻晃，像一幅被人不小心揉了一下却依旧温柔的画。
走到图书馆门口，江翊率先加快脚步，伸手推开玻璃门，然后侧身站在一边，让林溪和陆知行先进。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空调出风口传来的轻微声响。三人熟门熟路地找到平时常坐的靠窗位置——那里能看到外面的梧桐树，光线也正好。
陆知行把文件袋放在桌上，故意拍了拍口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刚才走得急，好像有点渴了，去趟洗手间顺便接杯水，你们先整理错题，我马上回来。”说完，他不等两人回应，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去，特意给他们留下独处的时间。
其实他根本不渴，只是觉得，有些话，林溪和江翊或许更愿意在只有彼此的时候说。
等陆知行拿着一杯白开水回来时，远远就看到靠窗的位置——林溪正拿着历史错题本，身体微微前倾，指着一道“洋务运动失败原因”的题目，小声问江翊：“这里写的‘顽固派势力强大’，除了课本上提到的‘反对西方技术引进’，还有没有其他补充的知识点啊？上次模考的时候，我好像在参考答案里看到过延伸的内容，当时没记下来，现在有点想不起来了。”
江翊的身体也朝着她的方向靠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却不显得尴尬。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错题本上的文字旁，耐心讲解：“有，比如当时的顽固派不仅反对西方技术，还抵制新式教育。像京师同文馆刚创办的时候，就遭到了很多顽固派大臣的反对，他们说‘学习洋文会败坏儒家风气’，还说‘中国的学问足够用了，不需要学洋人的东西’，甚至有人联名上书，要求撤销京师同文馆。这些细节如果写在答题里，能让答案更丰满，容易拿高分。”
林溪的头发偶尔会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碰到江翊的手臂，江翊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刻意避开，只是继续专注地讲解，眼神里满是认真。陆知行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在书架旁站了一会儿，看着两人认真讨论题目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以前他总担心，林溪和江翊之间的误会会影响“补差小组”的氛围，甚至会让彼此疏远；可现在才发现，当误会解开后，他们之间的默契反而更浓了，连讨论题目都比以前更自然。
陆知行故意把手里的水杯晃了晃，让水流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开椅子时特意弄出一点声音，笑着说：“我回来啦！你们在聊什么题呢？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我也来听听，正好我对洋务运动这块的知识点也有点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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