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把最后一页结案报告推到桌角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办公桌上的咖啡凉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滑,在城西仓库盗窃案的卷宗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浅褐色的印子。她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还残留着昨天握手铐时的冰凉触感——上一个案子折腾了三天,直到凌晨才把最后一名嫌疑人送进看守所,此刻眼皮沉得像挂了铅。苏队,要不你先去休息室躺会儿?门口传来小林的声音,年轻的刑警抱着一摞刚整理好的笔录,看见她眼底的青黑,忍不住多嘴,后续的收尾工作我跟小张盯着就行。
苏然摆摆手,刚想说话,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市局指挥中心”几个字让她瞬间清醒,指尖划过接听键时,耳边已经传来急促的指令:苏然,立即前往滨河小区3栋2单元,住户报案称家中有人遇害,死者身份初步核实为市一院心胸外科医生,李敬东。
李敬东?苏然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昨天在市局食堂吃饭时还听人提过——市一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医疗纠纷,死者是刚做完心脏瓣膜置换术的患者周敏,而主治医生就是李敬东。据说周敏的家属在医院闹了两天,昨天下午还堵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扬言要让李敬东偿命。
死者家属的情况核实了吗?苏然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往门口走,小林见状立刻放下笔录,拎起勘查箱跟上。
报案人是李敬东的妻子赵兰,早上六点多从娘家回来发现人倒在书房,已经没气了。周敏的丈夫张建军目前还没联系上,我们已经让辖区派出所去他住处找人了。指挥中心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现场保护得还可以,你们尽快到。
二十分钟后,警车停在滨河小区门口。这是个中档小区,楼龄不算新,清晨的薄雾还没散,楼下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居民,警戒线外,两个穿警服的社区民警正维持秩序。苏然下车时,正好撞见从单元楼里出来的法医老陈,对方摘下口罩,脸色凝重:苏队,死者头部遭到钝器多次击打,颅骨凹陷性骨折,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现场有打斗痕迹,但没发现明显凶器,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赵兰呢?苏然往楼上走,脚步放轻。在客厅坐着,情绪不太稳定,刚才问了几句,说昨晚回了娘家,因为跟李敬东吵了架——就是为了医院那档子事。老陈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她说李敬东这几天压力特别大,昨天下午从医院回来就关在书房,晚饭都没吃。
三楼的房门虚掩着,门口散落着几双鞋,其中一双男士皮鞋的鞋带断了,鞋尖沾着点深色的污渍。苏然戴上手套,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医院那种浓烈的消毒水,更像是家用碘伏的味道,很淡,却扎鼻子。客厅很整洁,沙发上搭着一件灰色的医生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处方单,上面的字迹潦草,能看清周敏、术后观察几个字。茶几上放着一个没洗的碗,里面剩着半碗粥,旁边是一个打开的药瓶,标签上写着阿普唑仑——助眠药,看来李敬东确实睡得不好。
书房在客厅最里面,门是开着的,地上铺着浅灰色的地毯,此刻已经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一大片。李敬东趴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口,身上穿的还是昨天下午那套深蓝色的居家服,后颈的头发被血黏成一团,右手还握着一支笔,指尖的墨渍没干,似乎是在写字时突然遇袭。
苏然蹲下身,目光扫过书桌。桌面上很乱,摊着几本医学专着,还有一份周敏的病历复印件,复印件上有几处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最显眼的是术后用药:头孢曲松钠那一行,旁边写着一个问号,后面跟着过敏史?三个字。病历旁边是一个打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串数字,像是电话号码,末尾画了个圈,还没来得及写完,苏队,你看这个。负责现场勘查的小王突然开口,他正蹲在书桌侧面,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地毯缝里有个东西。
苏然凑过去,只见证物袋里装着一枚银色的胸针,形状是朵百合,花瓣边缘有点变形,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这不是李敬东的东西吧?她看向门口,赵兰还在客厅里,身上穿的是棉质的家居服,没戴胸针。赵兰刚才说,李敬东从来不戴这些饰品,家里也没见过这种胸针。老陈走过来,看了一眼胸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苏然站起身,目光扫过书房的窗户。窗户是推拉式的,外面装着防盗网,防盗网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窗框上积了一层薄灰,没有攀爬过的痕迹。凶手应该是从正门进来的。她推断,要么是李敬东认识的人,要么是凶手敲门时,他没多想就开了门。
这时,小林从客厅走过来,压低声音:苏队,张建军找到了,辖区派出所的人说他早上五点多就去了市一院,在周敏的病房门口坐着,情绪很激动,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要不要带过来问话?先别带过来,苏然摇摇头,让派出所的人在医院盯着,我一会儿过去。另外,查一下李敬东昨晚的通话记录,还有小区门口的监控,特别是昨晚九点到凌晨三点之间的进出人员。她走到客厅时,赵兰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发抖。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沙哑:警察同志,敬东他……他是不是被张建军杀的?一定是他!昨天下午他在医院跟敬东吵架,说要杀了他!你昨天下午在医院?苏然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尽量温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