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低垂,雁阵惊寒。青石官道上蹄声如雷,十二匹塞北黄骠马泼剌剌驰过,马上汉子皆玄色劲装,腰佩弯刀,当先一面赤底镖旗猎猎作响,金线绣着“镇远”二字。这般气象,寻常盗匪早避得远远,那为首的总镖头“断魂刀”赵擎天却紧锁浓眉,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总镖头。”副手打马凑近,“过了前面黑松林便是金陵地界,这趟红货...”话音未落,道旁密林中惊起寒鸦一片。赵擎天猛然勒马,长刀铿然出鞘:“布阵!”
十二镖师瞬息间结成圆阵,将镖车护在核心。但见松涛涌动处转出三四十人,皆以黑巾蒙面,当先一人哑声笑道:“赵总镖头,留下参王,饶你不死。”
赵擎天横刀冷笑:“关中七煞几时做了朝廷鹰犬?”那人身形微滞,旋即厉喝:“杀!”数十道寒光骤起,竟全是军中制式腰刀。镖师们奋起迎敌,刀剑相击之声震彻四野。
第三十六回合上,赵擎天刀劈三人忽觉臂膀酸软,心头大骇:“十香软筋散!”回头见众弟兄步履踉跄,已有七八人倒在血泊中。正悲愤间,斜刺里一道青影掠入战团,剑光如雪落寒江,叮叮数声便挑飞七八柄钢刀。来人青衫斗笠,身形飘忽似鬼魅,剑尖连点七次,关中七煞喉间俱绽红梅。
蒙面人首领暴喝:“青云剑客!”话音未落已被剑脊拍中太阳穴,软软栽倒。余众发喊欲逃,青衫客袖中飞出十数点寒星,贼人应声而倒。不过须臾间,一场死斗竟已尘埃落定。
赵擎天强撑行礼:“谢过沈大侠...”话未说完便踉跄欲倒。青衫客伸手扶住,斗笠下露出清癯面容,眼角一道旧疤直入鬓发:“参王何在?”赵擎天指向镖车暗格,忽闻破空锐响,三支狼牙箭呈品字形射向青衫客后心!
但见青衫客头也不回,反手剑划弧光,三箭齐断。松林深处有人抚掌而笑:“好个‘回风拂柳’,沈孤云果然名不虚传。”紫袍人负手踱出,面如冠玉,腰间金丝绦系着柄奇形弯剑。
沈孤云瞳孔微缩:“金蛇郎君?”紫袍人轻笑:“一别十年,沈兄竟还记得故人。”剑光乍起如金蛇狂舞,两人倏合乍分,松林中剑气纵横。赵擎天强催内力欲助战,却见沈孤云卖个破绽,剑尖倏地挑起地上沙石,乘势挽住他臂膀疾退:“走!”
二人掠出十余丈,忽闻脑后风响。沈孤云推开赵擎天,反手硬接一掌,唇角顿时溢出血丝。林深处转出个枯瘦老僧,合十道:“沈施主,参王关乎天下气运,非江湖人该染指。”
沈孤云拭去血迹冷笑:“大悲禅师几时也投了东厂?”老僧叹息未已,金蛇剑已刺至面门。三人兔起鹘落斗作一团,赵擎天挣扎起身,忽见镖车暗格洞开,盛着血参的玉盒不翼而飞!
正当乱战,官道尽头烟尘大作,百余铁骑席卷而来。当先太监尖声高叫:“厂公钧旨,逆党格杀勿论!”弩箭如飞蝗骤至。沈孤云剑舞银屏护住赵擎天,低喝:“东南三里,慈云观!”说罢猛推一掌,赵擎天借力翻出战圈,背上却中了三箭。
血人般的总镖头蹒跚奔入破观时,烛火下转过张苍白面容。青衣女子疾点他周身大穴,拔箭敷药手法如电。赵擎天模糊见这女子目覆白绫,显是盲者,手法却精妙绝伦,不由怔道:“观音妙手薛娘子?”女子不语,只听梁上有人轻笑:“镇远镖局总镖头,妙手回春薛芷青,再加上青云剑客——血参竟将十年不聚的旧友都招来了。”
赵擎天抬头望去,皂袍文士斜坐梁间,指尖转着支铁笛。院门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叩门声,薛芷青蹙眉:“追兵至矣。”文士飘然落地:“岂止追兵?”启门处,但见沈孤云挟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踉跄而入,身后轰然倒地的大门处,赫然可见官兵火把如长龙逼近。
沈孤云将少年放平:“路上救的,厂卫要灭口的孩子。”薛芷青探脉惊呼:“他服过参须!”众人皆震,赵擎天猛醒:“莫非镖局血战之时,是这少年盗...”话音未落,墙外箭矢已如暴雨射入!
文士铁笛呜咽作声,箭矢竟半途纷坠。梁上忽然落下张钢丝大网,墙头冒出十数名厂卫高手。沈孤云剑起网破,忽闻薛芷青惊叫,那昏迷少年竟被地底钻出的黑衣人擒住咽喉!
僵持之际,忽听梵唱声声,大悲禅师飘然而至:“阿弥陀佛,此子身系万千性命,诸位收手吧。”厂卫头目冷笑:“老和尚既要慈悲,不如拿参王来换!”正说着,那少年忽然睁眼,袖中滑出短刃直刺黑衣人腕脉,脱身后竟蹿上佛龛,拧动机关现出地道!
众人不及反应,少年已拽着薛芷青跃入地洞。沈孤云剑光暴涨逼退僧众,与文士挟起赵擎天相继跃入。地门合拢刹那,金蛇剑堪堪刺到,溅起火星三点。
暗道中水声潺潺,少年点燃壁灯,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小子韩瑛,家父韩守义。”众人皆惊——十年前因参王被满门抄斩的太医正,竟是这少年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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