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年间,中原大地虽称太平盛世,然世间悲欢离合,从未停歇。蔡州地界,有个唤作涂伦的后生,其出身之坎坷,令人闻之唏嘘。
话说二十余年前,蔡州城内有一胡姓大户,家主胡员外家财万贯,良田千顷,乃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户。胡员外年过四旬,虽有一房正室杨氏,却始终膝下无子,心中常怀遗憾。这年开春,胡员外往城南别院小住,结识了在别院侍奉的丫环涂翠秀。
涂翠秀年方二八,生得眉清目秀,虽出身寒微,却知书达理,性情温婉。胡员外见之甚喜,久而久之,二人情愫暗生。不久,涂翠秀怀上身孕,胡员外大喜过望,不顾杨氏反对,执意将涂翠秀纳为妾室,接入府中好生照料。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涂翠秀怀胎五月时,胡员外突发急症,不出三日竟撒手人寰。临终前,他紧握涂翠秀之手,嘱咐道:“秀儿,你好生保重身子,务必为我胡家留下这点血脉。我已嘱咐账房,每月支你十贯钱作日用,待孩儿出世,可入我胡氏族谱...”
言未尽,胡员外便咽了气。涂翠秀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厥。
胡员外头七刚过,正室杨氏便露出真容。这杨氏出身官宦之家,向来心高气傲,善妒狭隘。她早对涂翠秀怀恨在心,如今丈夫已逝,更无顾忌。
这日清晨,杨氏带着几个粗使婆子,闯入涂翠秀居住的西厢房。
“把这贱人赶出去!”杨氏冷着脸,指着涂翠秀道,“也不知怀的是谁的野种,竟敢冒充老爷骨血!”
涂翠秀跪地哭求:“夫人明鉴,我怀的确实是老爷骨肉啊!老爷临终前曾有嘱咐...”
杨氏冷笑一声:“休要胡言!老爷临终时只有我在侧,何曾与你说过什么?来人,将她的东西扔出去!”
几个婆子如狼似虎般上前,将涂翠秀生生拖出房门。涂翠秀死死护着已显怀的肚子,哭喊道:“夫人,您纵不念我服侍您多年的情分,也请念在孩子是老爷血脉的份上,容我生下孩子再走啊!”
杨氏闻言更加恼怒,竟亲自上前,一巴掌扇在涂翠秀脸上:“还敢胡说!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正是寒冬腊月,涂翠秀只着一件单衣,被推出胡家大门。街上行人稀疏,寒风刺骨,她瑟瑟发抖,不知该往何处去。
正当涂翠秀绝望之际,胡家老管家胡福闻讯赶来。这胡福在胡家侍奉三十余年,为人忠厚老实,最是看不得这等欺凌弱小事。
“翠秀姑娘,快随我来。”胡福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急忙将涂翠秀引至一旁小巷中,“杨夫人此举实在过分,但你如今无依无靠,又怀有身孕,这可如何是好?”
涂翠秀泪如雨下:“福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胡福沉吟片刻,毅然道:“你若是不嫌弃,可暂住我家中。我老伴去得早,如今只我一人在城西小院居住,虽简陋,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涂翠秀感激不尽,当即要跪谢,被胡福急忙扶起:“使不得使不得,你怀着身子呢。快随我来,莫叫人看见了。”
胡福的小院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他将正房让与涂翠秀居住,自己搬至偏房。每日清晨,胡福便早早起身,为涂翠秀熬粥煮汤;下工回来,总不忘带些新鲜果蔬。
时光飞逝,转眼涂翠秀已有八月身孕。这日傍晚,她正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忽觉腹痛如绞。胡福恰巧回家,见情况不妙,急忙请来接生婆。
折腾了一夜,涂翠秀终于产下一个男婴。孩子哭声洪亮,身体健康,只是不足月,显得格外瘦小。
胡福喜极而泣:“好好好,老爷有后了!这孩子眉眼像极了老爷年少时的模样!”
涂翠秀虚弱地笑着,轻抚婴儿的面颊:“福伯,多谢您这些时日的照顾。若不是您,我母子二人早已命丧黄泉了。”
次日,胡福兴冲冲地前往胡府,欲将喜讯告知杨氏,盼她能看在孩子份上,容涂翠秀母子回府。
谁知杨氏闻言勃然大怒:“好个老奴才!竟敢私藏那贱人!你回去告诉她,休想借此子踏入胡家半步!我胡家绝不会认这来路不明的野种!”
胡福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中,见涂翠秀满怀期待的目光,不忍直言,只道:“夫人说...说如今府中事多,过些时日再议。”
涂翠秀何等聪慧,见胡福神色便知结果,却不点破,只轻声道:“福伯不必为难。我早已想明白了,这孩子既不容于胡家,便随我姓涂吧。名字我也想好了,单名一个字,盼他将来明伦理,知廉耻,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胡福叹道:“只是苦了你们母子二人...”
涂翠秀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目光坚定:“再苦再难,我也要将他抚养成人。”
然而祸不单行,涂伦未满周岁时,胡福因年事已高,一病不起。涂翠秀日夜侍奉汤药,却回天乏术。胡福临终前,将毕生积蓄——二十贯钱交与涂翠秀:“秀儿,这些钱你拿着,好生将伦儿抚养成人。我...我去后,你们母子怕是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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