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老宅古朴的雕花窗棂,在铺着厚实地毯的书房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上等普洱陈化后独有的醇厚木香,混合着古籍纸张的淡淡霉味,沉淀出一种历经沧桑的静谧。
赵山河端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脊背挺直如松。他面前的红木茶海上,一套温润如玉的紫砂茶具正氤氲着热气。对面,他的爷爷赵泰安穿着宽松的棉麻唐装,靠在同样材质的躺椅里,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古树的年轮,记录着无数风霜。
经历过赵炳坤背叛,家族叛徒的血洗,老人身上那股曾经令人窒息的威压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作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测度的平静。他微阖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叩击,像是在聆听无声的韵律。
赵山河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将一个黑色加密平板轻轻推到爷爷手边。“爷爷,这是集团未来五年的核心战略规划,以及相关支撑数据和初步风险评估。”他的声音平稳,如同汇报一项日常工作,却带着千钧的分量。
赵泰安缓缓睁开眼。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依旧锐利,此刻却像两口古井,波澜不惊。
他没有立刻去看平板,只是端起面前温热的紫砂小杯,凑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茶香,然后才浅浅啜饮一口。滚烫的茶汤滑入喉中,他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放下茶杯,老人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才拿起那台冰冷的平板。他没有戴老花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屏幕。手指偶尔滑动,速度不快,却异常沉稳。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般的微弱电子声,以及茶炉里水将沸未沸的细响。
赵山河安静地等待着,目光落在爷爷脸上,试图从那古井无波的平静下,捕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他看到爷爷的视线在军工特种材料(尤其是铼矿相关标注)和人工智能板块的规划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那叩击扶手的手指节奏似乎也发生了极其微妙的改变——更缓慢,更沉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有鸟儿清脆的鸣叫,衬得书房内愈发寂静。
终于,赵泰安放下了平板。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书房角落里,那个如同影子般侍立的身影——老管家,福伯。
福伯穿着浆洗得笔挺的深灰色中式褂子,头发同样花白,梳理得整整齐齐。他微微弓着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神低垂,姿态恭谨得如同融入了背景的古董家具。从赵山河进门到现在,他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轻得微不可闻。
“福伯。”赵泰安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岁月磨砺出的沙哑,却清晰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过来看看,说说看,你怎么想?”
赵山河心中猛地一跳!爷爷竟然直接询问福伯的意见?而且是在如此重大的战略决策上?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借饮茶的动作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异和审视。他知道福伯是爷爷最信任的心腹,是赵家几十年的老人,经历过无数风雨,甚至在内鬼赵炳坤事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但让一个管家在这种层面的战略决策上发言……这意义非同寻常!
福伯闻声,极其自然地走到赵泰安身旁,将平板接过,姿态依旧谦卑,却不再完全隐没于阴影。迅速查阅完毕,福伯将平板放在赵泰安身前。
他没有看赵山河,目光恭敬地落在赵泰安脚前的地毯上,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安定力量。
“老爷,少爷。”福伯的声音如同温润的古玉相击,“老朽不敢妄议大政,只是伺候老爷和赵家几十年,有些浅见,斗胆说说。”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少爷规划的两个方向,军工材料与人工智能,老朽以为,着眼点极远,也极狠。这是直指未来国之重器、商战核心的咽喉要道。”
赵山河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凝神倾听。
“军工材料,尤其是少爷着重标注的‘铼’等战略级稀有金属,”福伯的声音不疾不徐,“此乃国之命脉,亦是大国博弈的隐形砝码。查家在北方的根基,老朽早年略有耳闻,其触角深植军工体系,对此类资源必是志在必得,且掌控力极强。少爷选择以此为矛,既是破局之锐器,亦是引火烧身之险招。关键在于,资源从何而来?如何避开查家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又如何能在对方的核心领域虎口夺食?”他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冷静得可怕。
“至于人工智能,”福伯微微抬了下眼皮,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此乃未来大势所趋,亦是兵家必争之地。投入巨大,见效周期长,且技术壁垒高耸,非一朝一夕之功。更关键的是,此领域汇聚全球顶尖英才,争夺激烈,变数极大。少爷欲以此筑起高墙,需有海量资本持续输血,更需有……能震慑群雄、守住基业的‘定海神针’。”他话中的“定海神针”,意有所指,目光极其隐晦地扫过赵山河,又迅速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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