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山的阳光,像被宁化客家酒酿浸过似的,暖得发稠。山脚下的祖地祭坛前,青石板路被十六个部落的族人踩得发亮,空气中飘着河龙贡米的米香、淮土茶油的醇厚,还有各家酿的米酒在陶瓮里发酵的甜香——这是宁化部落联盟每三年一次的祭祀,也是十六部齐聚的盛会。
翠江部落的族长翠垣站在祭坛左侧,身后四百七十六人的队伍是十六部里最庞大的,青布短打外罩着靛蓝围裙的族人手里,捧着装满宁化薏米的竹筐,翠江的薏米颗粒饱满,是每年祭祀献给祖地的头份供品。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安远部落,安远族长安烈领着三百七十八人,队伍里的汉子们肩扛着宁化牛角椒串成的长串,红得像火,那是安远部最拿得出手的物产,也是联盟里出了名的剽悍部落。
“翠垣族长,今年你家的薏米,看着比去年还饱满啊。”城郊部落的城屿走了过来,他身后的二百七十四人队伍里,女人们正将宁化韭菜包摆在陶盘里,热气腾腾的香气引得路过的孩子直咽口水。城屿是个精瘦的汉子,脸上带着常年在城郊狩猎的风霜,“就是不知道,今年的酒桌,还能不能见着你家翠湄姑娘的风采。”
翠垣哈哈一笑,目光转向自己队伍里那个穿水绿色布裙的姑娘:“我家翠湄,这点随了宁化的女子,酒桌上的豪气,不输你们这些汉子。”
话音刚落,就见淮土部落的淮山领着三百一十四人走了过来,队伍里的汉子们背着陶壶,壶里装的是淮土最出名的茶油,茶油清亮,是部落里家家户户炒菜的宝贝。淮山身后跟着个面色阴鸷的汉子,是他的侄子淮良,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神总往各部落的女子身上瞟,此刻正盯着翠湄,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翠垣族长,”淮山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倨傲,“今年祭祀的酒,可得让你家翠湄多陪几杯,咱们淮土的茶油,配着翠江的米酒,才是绝配啊。”
翠垣眉头微蹙,没接话。他知道淮良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去年祭祀就想缠着安乐部落的安瑶,被安瑶一杯酒灌得差点栽倒,今年看来是又想找不痛快。
祭坛另一侧,石壁部落的石砚正领着三百三十八人布置供桌,石壁是客家祖地所在的部落,石砚作为族长,是祭祀的主祭人。他身后的族人手里捧着宁化生鱼片,鱼片薄如蝉翼,浸在清冽的山泉水里,这是石壁部落独有的手艺,只有祖地的泉水,才能调出这般鲜美的滋味。
“石砚族长,”河龙部落的河伯领着八十六人走了过来,队伍虽小,却个个精神,他们手里捧着的河龙贡米,颗粒圆润,是宁化最好的米,“今年的秋祭,可得让各部落都尽兴,只是……”他压低声音,瞥了一眼淮良的方向,“淮家那小子,怕是又要惹事。”
石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淮良凑到济村部落的济兰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济兰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宁化田鼠干差点掉在地上。石砚脸色沉了沉:“祖地祭祀,是为了十六部和睦,谁要是敢在这里生事,便是对祖地不敬,十六部共诛之。”
河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知道宁化的女子不好惹,“宁化女人喝不倒”这句俗语,可不是空穴来风。当年中原人南迁到宁化,女子们便承担了酿酒的活计,一千多年的酿酒史,早就让宁化女子的酒量刻进了骨子里,更别说她们性子烈,若是被惹急了,手里的酒壶都能当武器。
日落时分,祭祀的仪式正式开始。石砚手持桃木剑,站在祭坛中央,对着祖地的方向躬身行礼,十六部的族人整齐地跪下,嘴里念着祈福的祷词。风从石壁山吹过,带着祖地的灵气,也带着各家米酒的香气,飘向远方。
仪式结束后,便是晚宴。十六部的族人围着数十张木桌坐下,陶碗里倒满了各家酿的米酒,桌上摆着河龙贡米蒸的饭、淮土茶油炒的菜、宁化薏米炖的汤,还有宁化牛角椒、生鱼片、田鼠干、韭菜包,满满当当,都是宁化的特色。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安远部落的安烈端着酒碗站起来,对着众人高声道:“今日祭祀,祖地庇佑,咱们十六部要永世和睦!我先敬各位一杯,干了!”说罢,一碗米酒一饮而尽,碗底朝天。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酒碗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翠湄端着酒碗,走到安乐部落的安瑶身边,笑着说:“安瑶姐,去年你灌倒淮良的样子,我还记着呢,今年要不要再试试?”
安瑶是安乐部落族长的女儿,性子爽朗,闻言笑道:“那小子要是识相,就别来惹我们,要是不识相,我让他知道,宁化的女人,不仅喝不倒,还打不服!”
两人正说着,就见淮良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翠湄,语气轻佻:“翠湄姑娘,久仰你的酒量,今日秋祭,可得陪我喝几杯,不然,就是不给我淮土部落面子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