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君敲响了好久的门,屋里的周翠芬才眯着眼过来给她开门。
脸上挂着被打扰的不耐烦。
“君君哇,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跑哪儿去了...”
陈真洋也耷拉着脸从卧室出来,身上披着外套,显然也是被吵醒的。
他没问女儿有没有事,开口就是责备: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大半夜的,像什么样子!?毕磊呢?他怎么也没个消息?”
陈君君站在玄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从她进家门开始,没有从父母嘴里听到一句关心的话,只是一味地指责她。
想起齐豪刚才小心翼翼为她擦药的眼神,再对比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发凉。
她突然抬起头,轻声问:“妈,你后悔吗?现在的生活,你满意吗?”
“啥?你这丫头,没头没脑的说什么胡话呢?”
周翠芬被女儿凉薄的眼神惊得一怔。
屋里只开了小灯,也看不太清女儿的表情,但却让周翠芬心里莫名突突。
陈君君跑出去后,周翠芬两口子就给她打电话,结果才发现没打通。
等她反应过来,换上鞋追出去时,夜色里哪还有陈君君的身影。
给女婿毕磊打电话,显示是关机。
陈真洋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只有他们和外孙女一起吃了。
后面哄外孙女睡觉,哄着哄着,他俩也在一旁睡着了。
陈君君继续说道:“妈,当初你逼我嫁给毕磊,看到我被打被虐待,你们非但没有为我做主,反而劝我多忍忍,左右毕磊每月给生活费多,房产也多,以后都是我的...”
被女儿质问,周翠芬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一时找不到词。
陈真洋更是低下头,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你……你胡说什么!谁逼你了?那是为你好。毕磊条件那么好……”
周翠芬的苍白辩解。
“为我好?”
陈君君打断她,积压多年的屈辱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她向前走了一步,眼神如刀刮过父母的脸,
“我胳膊上的淤青,你们看见过,说是夫妻打架正常。
我半夜哭着跑回来,你们连门都不让我进,说不能让婆家看笑话。
毕磊当着你们的面摔杯子,你们吓得大气不敢出,转头却跟我说,‘男人有脾气是本事’。”
她也曾经很认真地听他们的话,努力讨好丈夫,忍,有了女儿后,全身心投入到孩子身上。
不去想这些糟心烂事,可换来了什么?
“你们说的‘以后都是我的’,就是用你女儿的血肉和尊严去换的吗?
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满意现在这个用女儿换来的‘好生活’吗?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啪~”
陈君君的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烧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
周翠芬的手还扬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
“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周翠芬的声音尖厉,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们为你操心一辈子,到头来换你一顿数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这一巴掌,反而把陈君君打清醒了。
陈君君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她见过母亲如何捶打沉默的父亲,也见过她如何精于算计;
从爷爷奶奶到叔叔姑姑,一个都不放过。
周翠芬甚至曾颇为得意地“言传身教”,告诉她怎样从那些“穷亲戚”身上刮下点油水。
潜移默化中,陈君君学得很好。
她在这种扭曲的“爱护”下,确实没受过外人的委屈,一路顺遂。
初中毕业就找了份安稳工作,到了年纪便开始听从父母安排,频繁相亲。
齐豪,最初也是相亲对象之一。
他那时家里有两套自建房,因为急用钱卖了一套。
后来陈君君常常忍不住想:如果齐豪没卖那套房就好了,那他的条件就比毕磊更优渥,她或许就不会全然听从母亲的劝说,嫁给毕磊...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婚后的日子,是毕磊的拳脚和反复的道歉。
毕磊一次次动手,又一次次跪下,赌咒发誓说:只要她生了儿子,就把名下的两套房子,一套过户给她,一套给她父母。
让父母也住县城,不用再窝在农村。
正是这个画出来的“大饼”,让周翠芬两口子对毕磊格外宽容,甚至在他动粗后,还反过来劝女儿“忍一忍”。
而毕磊也摸准了这家人的脉,他的忏悔戏码不断升级:如果陈君君不肯原谅,他就给丈母娘多送些孝敬钱。
不用他多说什么,周翠芬自动过来劝和。
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副田地。
陈君君放下捂着脸的手,径直回了房间,关上卧室的门。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还在持续燃放的烟花,手指摸索着手心的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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