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林场仿佛被彻底冲刷了一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阳光穿透尚未散尽的薄云,洒在湿漉漉的屋顶和道路上,反射着粼粼微光。然而,暴雨带来的不仅仅是清新,更有满目疮痍。低洼处的积水尚未退尽,河道两岸堆积着洪水带来的泥沙和断枝残叶,不少人家院里都进了水,正在忙着清理淤泥,晾晒受潮的物件。
麻松山带着一身疲惫和泥水回到家,董良红赶紧打来热水让他擦洗,又端上早已熬好的滚烫姜汤。李秋兰看着儿子憔悴的样子,心疼得直念叨:“这雨下的,真是作孽哦……快喝点,驱驱寒。”
麻乐军蹲在门口,吧嗒着旱烟,看着院子里被风雨打蔫了的菜苗,叹了口气:“唉,年头不好啊,事儿一桩接一桩。”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口,正是赵建国和孙志强。
两人样子都有些狼狈。赵建国穿着沾满泥点的旧工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愁容。孙志强则显得更加局促不安,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搓着,不敢直视院里的人。经过婚变和这场暴雨,他仿佛一下子褪去了往日那点浮华,显得落魄而沉默。
“建国,志强?咋过来了?快进屋坐!”麻乐军站起身招呼道。
两人却没有动。赵建国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往前迈了一步,目光看向正在擦脸的麻松山,声音有些沙哑:“松山……我们……我们想跟你唠唠。”
麻松山放下毛巾,看着两人这架势,心里大致猜到了几分。他点点头:“进来说吧。”
屋里,气氛有些凝重。李秋兰和董良红默契地去了里屋,把空间留给他们男人。
赵建国先是重重叹了口气,开口道:“松山,这场大雨……把我临时搭的那个棚子也冲垮了,好不容易抢出来的一点家当,又泡了不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看着那些东西泡在水里,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要不是你之前带着大家伙儿帮衬,我这家早就散了。”
他顿了顿,眼圈有些发红:“以前我觉得,咱就是个普通工人,上班伐木,拿工资养家,平平淡淡就行。可经过这些事,我算看明白了,没点真本事,遇到点风浪,连家都护不住!看看你,松山,遇到野猪能打野猪,遇到黑瞎子能打黑瞎子,碰上发大水还能带着大家抢险!是条真汉子!我……我佩服你!”
孙志强也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狠劲:“松山哥……我以前混蛋,不是个东西!走了歪路,对不起良菲,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自己!这场大雨,把我那破房子也浇得够呛,我一个人缩在漏雨的屋里,想想自己以前干的那些破事,真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诚恳:“我啥都没有了,就剩下这把子力气和这点悔过的心!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啥,但我……我听说你们打猎队还缺人手……我……我想跟着你干!学点真本事,踏踏实实重新做人!我不怕苦,不怕累,啥活儿都能干!求你……给我个机会!”
赵建国紧接着说:“对!松山,带上我们吧!我知道我们俩笨手笨脚,可能还给你添乱。但我们真想学!想像你一样,有本事,能立得住,能保护家里人!工资啥的都好说,哪怕先跟着白干都行!”
两人说完,都紧张地看着麻松山,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麻松山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眼前这两位连襟,一个是被生活接连打击却愈发坚韧的老实汉子,一个是幡然醒悟决心重头再来的浪子。他们的眼神里有渴望,有忐忑,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建国哥,志强,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了。想学本事,想立起来,这是好事。但跟我进山,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第一,得绝对服从指挥。山里情况千变万化,一声令下,让你冲就得冲,让你撤就得撤,不能有半点含糊,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命!”
“第二,得能吃得了苦。钻老林子,风餐露宿,挨饿受冻是常事,有时候蹲守一个猎物就得几天几夜,不是想象中那么威风。”
“第三,”他特别看向孙志强,“得彻底断了以前那些坏习气!心思得正,手脚得干净!咱们团队里,容不下歪心思的人。这是底线!”
赵建国立刻挺直腰板:“松山,你放心!我赵建国别的不敢说,听话、肯吃苦、手脚干净,绝对没问题!”
孙志强更是激动地发誓:“松山哥!我孙志强要是再犯浑,再碰那些歪门邪道,不用你说,我自个儿滚出林场!我说话算话!”
麻松山看着他们,目光锐利,仿佛要看到他们心里去。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严肃渐渐化开,点了点头:“行。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这个头,我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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