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一层轻纱,细密而朦胧,尚未完全消散,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迷离之中。苏晚已如往常一样,早早地蹲在了医棚角落的药堆前。她养成了每天天刚亮就检查药材的习惯,这习惯源自逃荒路上,那时哪怕半块药引,都可能成为拯救一条生命的关键,每一味药材都承载着生的希望。
她的指腹轻轻扫过晒干的紫苏叶,动作轻柔而专注,宛如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异样的粗糙,心猛地一紧,瞳孔瞬间微缩。她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片叶子,对着透光的草席缝细细查看。只见叶背沾着星星点点的灰褐粉末,那些粉末分布得极为均匀,显然像是被人刻意撒上去的。
“魏叔。” 她喊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三分,透着一丝凝重,在这寂静的医棚里格外清晰。
魏五原本正往药碾里倒着枇杷叶,那枇杷叶翠绿鲜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听到苏晚的呼喊,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来。
老兵的指节因常年握刀而显得粗大且布满老茧,此刻,他却极为小心地捏着那片紫苏叶,缓缓凑近鼻尖。他轻轻嗅着,眉头微微皱起,接着,他用舌尖轻轻一舔,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这味儿......” 他咂了咂嘴,继续说道,“有点苦,还带着点土腥。不是砒霜,也不是鹤顶红。” 他的声音沉稳而笃定。
“但要是混在解表药里给病人喝下去?” 苏晚说着,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显示出她内心的愤怒与担忧。
魏五曾当过军医,有着丰富的医药经验,他立刻就明白了苏晚的意思。“呕吐、高热,严重的话还会便血。到时候病人闹起来,谁能说得清是药材本身的问题?” 他神色严肃,语气中透着担忧,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混乱不堪的场景。
此时,医棚里的药炉 “噗” 地喷了口热气,热气裹挟着晨露的湿冷,以及浓郁的药香,缓缓弥漫开来,将整个医棚都笼罩在这股复杂的气息之中。
苏晚紧紧地把那片紫苏叶攥进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仿佛要将那叶子捏碎。“他们想让我们背黑锅。” 她咬着牙说道,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决然。
就在这时,屋角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打破了医棚里紧张的气氛。
昨夜被阿兰用麻绳紧紧捆在柱子上的小厮,此时正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束缚。他额角满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个个深灰的圆斑。他原本是赵仁堂药铺的学徒,昨夜趁着夜色翻墙潜入医棚投毒,却被魏五当场逮个正着。
“审他。” 苏晚缓缓站起身,草席缝漏下的光,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尾的冷意照得分外分明,此刻的她,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冰山。
阿兰早就摸出了怀里的剪子,那剪子的刀刃在晨雾中泛着青白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锋利。她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走到小厮跟前,将剪子尖轻轻抵上对方的喉结,动作干净利落。“说,谁让你来的?” 她的声音清脆而严厉,如同利箭般射向小厮。
小厮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被刀刃硌得生疼,他原本涨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如同白纸一般。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赵、赵掌柜!他说苏大夫抢了济世堂的生意,让小的往药材里掺巴豆粉...... 不,不是巴豆,是他给的药粉!”
“就为毁我名声?” 苏晚缓缓走到近前,微微弯腰,与他平视,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内心的秘密看穿。
小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点头,脑袋如捣蒜一般。“赵掌柜说,只要医馆出了毒人事故,官府就会查封你们!小的真不知道这粉子会让人高热...... 他说就是让病人拉两天肚子,出点丑!”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喊叫。
阿兰气得手中的剪子 “咔” 地合上,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医棚里格外刺耳,吓得小厮浑身一抖。
她转头看向苏晚,眼中仿佛燃烧着怒火,愤怒地说道:“赵仁堂好狠的心!上次王婶的孙子喝了他开的药,烧了三天才退,莫不是......”
“先记着。” 苏晚打断她,目光冷冷地扫过小厮不住发抖的膝盖,然后平静地说道:“松了他。”
“苏大夫!” 魏五急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小子 ——”
“他说了实话。” 苏晚扯过一条帕子擦手,动作沉稳而冷静。“赵仁堂没打算真出人命,他要的是‘证据’。” 她指了指那片带粉的紫苏,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等病人闹起来,他再带着衙役来查,就能坐实我们‘用毒害人’。”
话音未落,医棚的竹门 “吱呀” 一声被缓缓推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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