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轻柔的薄纱,依旧弥漫在营地外的空地上,给这片区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神秘色彩。此时,五顶用草席搭建的医棚已赫然矗立在空地上,它们整齐排列,仿佛是守护营地百姓健康的堡垒。
苏晚正蹲在最中间那顶棚子前,手中握着炭笔,在竹板上认真地书写 “义诊” 二字。炭笔与竹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墨迹顺着竹纹缓缓洇开,恰似两簇熊熊燃烧的火苗,仿佛在为前来求医的人们指引希望。
“苏大夫!” 一声急切的呼喊从东边的土坡传来。
只见一个裹着补丁灰布衫的老妇,正攥着一只破碗,迈着蹒跚的步伐匆匆跑过来。那破碗的碗底还粘着隔夜的野菜粥,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微微的暗光。“我家老头子咳血三月,赵仁堂说治不了,您给瞧瞧?” 老妇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晚闻声抬头,看到老妇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晶莹的晨露,鬓角的白发被风轻轻掀起一绺,在风中微微颤抖。她赶忙伸手,轻轻扶住老妇坐下,指尖触碰到对方胳膊上硌手的骨节,那瘦骨嶙峋的触感,让苏晚心里一紧,她知道,这是饿了许久的人才会有的状态。“大娘您坐,我先给您把把脉。” 苏晚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给人以安慰。
话音未落,仿佛是得到了某种召唤,挎竹篮的农妇、光脚的孩童、拄拐的老叟,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脸上带着期待与焦急,脚步匆匆,使得地面扬起一片淡淡的尘土。
阿兰抱着药箱,费力地挤到苏晚身边,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昨儿夜里我在各片草棚喊了,说苏大夫义诊不要银钱,您看 ——” 她兴奋地比划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足有五十号人了!”
苏晚的手指搭在老妇的腕间,专注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她能感觉到那脉搏虚弱得如同漏了缝的风箱,虚浮无力,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就在她抬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人群里有个穿靛青布衫的男人正往这边张望,腰间别着铁尺,那熟悉的装扮,正是赵仁堂药铺的伙计。
“先治急的。” 苏晚轻轻将老妇的手放回膝盖,眼神坚定地对阿兰说道,“阿兰,记好顺序,外伤、咳血、高热的排前面。”
话音刚落,医棚外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人们的心口。
“大夫!大夫救命啊!” 王铁匠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焦急,他撞开人群,如同一头狂奔的公牛般冲了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孩子面色青紫得如同熟透的茄子,嘴角挂着白沫,白沫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死死抵在胸口,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王铁匠的粗布短打已被汗水完全浸透,紧贴在身上,铁砧砸出来的老茧在孩子后颈勒出一道深深的红印。“我家石头晌午吃了半块饼,刚还在院儿里跑,这会子突然抽风!” 王铁匠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苏晚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快,使得竹凳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助威。
她迅速探了探孩子的颈动脉,脉搏跳动得极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慌乱急促。掀开孩子的眼皮,只见瞳孔已经缩成针尖大小,舌苔发灰,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是不是吃了发霉的东西?” 苏晚焦急地问王铁匠,“饼是哪里来的?”
“昨儿在后街米铺买的!” 王铁匠的喉结上下剧烈滚动,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沙哑,“说是赈灾粮磨的面,便宜......”
苏晚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她太熟悉这种症状了 —— 黄曲霉毒素中毒,在现代急诊科,每年都要接诊几例这样的患者。
她迅速转身,对着阿兰大声喊道:“烧热水!拿干净的布和铜盆!魏五,去我医箱里拿生姜和甘草,快!”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医棚里回荡。
人群瞬间像炸开了锅一般,嗡嗡声不绝于耳。
有老妇扯着嗓子喊道:“这是中邪了吧?” 也有汉子皱眉,满脸怀疑地说:“哪有治抽风不用符水的?”
苏晚充耳不闻,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这个生命垂危的孩子。
她迅速将孩子平放在铺了干草的木板上,动作轻柔却又不失果断。她用布小心翼翼地缠住孩子的下巴,将其固定住,另一只手用力掰开孩子紧咬的牙关,那牙关咬得死死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阿兰端着热水匆匆赶来时,苏晚已经把生姜汁灌进了孩子嘴里。“按住他的手!” 她对王铁匠大声喊道,“别让他咬到舌头!”
铜盆稳稳地搁在木板边,苏晚抄起木勺,舀了半杯温水,然后捏住孩子的鼻子,焦急地喊道:“咽下去!” 孩子本能地呛咳起来,混着白沫的水从嘴角溢出,“滴答” 一声落进铜盆里,泛起浑浊的黄色,仿佛在诉说着这毒药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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