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地牢中,那股浓郁的霉味混合着铁锈气,如同一头无形的凶兽,肆无忌惮地往鼻腔里猛钻。影十二的手刚轻轻搭上牢门的铁锁,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细碎且诡异的 “咯” 响。
“影蛇?” 他本能地压低声音,透过铁栏间狭窄的缝隙向内望去。只见那刺客蜷缩在破旧的草席上,下巴无力地抵着胸口,喉结正以一种极为诡谲的方式上下滚动着,仿佛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
影十二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铁锁 “当啷” 一声坠落在地,在这寂静阴森的地牢里,那声响格外刺耳。就在铁锁落地的瞬间,他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翻身跃进了牢房。
影蛇的舌尖正拼命往臼齿后缩去,丝丝缕缕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在青灰色的囚服上洇出一片片暗红的血渍,宛如一朵朵诡异绽放的暗色花朵。
“咬舌?” 影十二心中一惊,急忙反手用力扣住对方的下颌,指尖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掐开那紧咬的牙关。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迅速如电般点向影蛇的人迎、承浆二穴。影蛇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震颤,一口血沫混着断舌的碎块 “噗” 地喷射而出,溅在了影十二的手背上,温热的血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
“王爷说......” 影蛇的眼皮重重地耷拉下来,仿佛有千斤重,喉间发出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微弱声响,“苏晚不死,晋州案难平......”
影十二的手不禁微微一顿。
他凝视着刺客那双逐渐涣散的瞳孔,脑海中突然清晰地浮现出三日前顾昭站在地牢外,面色凝重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魂。” 他急忙扯下腰间的帕子,迅速裹住影蛇的下巴,随后将指腹轻轻按在对方的颈侧,感受着那微弱却还算平稳的脉搏跳动。
“传医正!” 他猛地一脚踹开牢门,那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在潮湿冰冷的石壁上,惊得梁上栖息的蝙蝠扑腾着翅膀,慌乱地四处飞散。
同一时刻,在哑巴巷的苏记医馆前,晨雾如同轻纱一般,尚未完全散去,给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魏五正弯着腰,粗糙的大手捡起门墩旁的纸团。他那布满老茧的指腹轻轻擦过信纸上的墨迹,原本舒展的眉峰倏地拧成了一个紧紧的结。
“姑娘!”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响亮。
正蹲在药碾旁,专心捣制防痘膏的苏晚闻声抬起头,只见魏五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袖口还残留着昨晚煎药时不小心沾上的焦痕。
她接过纸团,缓缓展开,入目的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迹:“识相者速离京城,否则全家陪葬。”
“哪来的?” 她的指尖在 “全家” 二字上轻轻一叩,声音仿佛是浸在冷水里的刀,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门墩底下压着的,我扫阶时碰着了。” 魏五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刀,刀鞘与粗布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愤怒。“我这就去胡同口问,定是哪个不长眼的 ——”
“不用。” 苏晚冷静地将信纸对折,塞进制药的铜匣里,眼神中透着坚毅。“他们敢送,就不怕被查。” 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新晒的陈皮,轻轻碾碎一片,清苦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萦绕在鼻尖。“魏叔,去把虎子喊来。”
不一会儿,虎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跑了进来。此时,苏晚正手持炭笔,在门板背面认真地画着草图。
她抬起手指,指向屋顶的方向,有条不紊地说道:“今日要在这儿搭个哨塔,要能站两个人,视野必须能覆盖前后三条街。” 炭笔在草图上 “钟” 字的位置重重圈了圈,接着说道:“再找个铜铃铛,敲一声代表有生人脸,敲三声......” 她抬起眼眸,望向魏五,目光坚定而沉着,“敲三声就把后门的药柜推过来堵门。”
魏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去西市买木料,虎子搬梯子。”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眼神中透着担忧,“姑娘,要不我去求顾统领......”
“顾昭来了。” 苏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说道。
门帘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顾昭的身影正穿过青石板路缓缓走来。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的玉牌在晨雾中泛着温润柔和的光,可他的眉峰却紧紧地压得低低的,仿佛是要下雨的乌云,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影蛇醒了。” 他径直步入医馆,直奔主题,声音比这清晨的雾霭还要寒凉,“他说,晋州案难平,只因你活着。”
苏晚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药碾上停住。
她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上个月在义庄施药的时候,那个满脸泪痕,紧紧攥着她手腕哭诉的老妇人:“我儿子是被贪粮的官逼死的,姑娘,你要替他申冤啊。” 还有前日里,为难产的绣娘接生后,那女人紧紧抓着她的手,感激涕零地说:“苏大夫,我这条命是你给的,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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