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混沌的世间,病坊宛如一座孤岛,内外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死寂所包裹。
病坊之内,生命正遭受着病魔无情的扼制,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重。病患们或瘫倒在简陋的床铺,或蜷缩于冰冷的角落。苏晚的目光清冷而坚毅,一一扫过他们。那些因咳血而面色苍白如纸的脸庞,毫无生气;还有那些被高热折磨得神志不清的身躯,在无意识中微微颤抖。她手中的记录册,纸张已微微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每一个人的发病时间、症状演变,一笔一划皆是与病魔斗争的印记。
突然,一个惊人的规律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在她脑海中炸开。从第一个病患最初出现轻微的咳嗽与乏力,直至发展到咳血昏迷,整个过程,快的仅仅五日,慢的也不过七日。而那些与病患接触过的家属,竟无一例外,都在接触后的七日内,出现了同样可怕的症状。七日!这如同魔鬼设定的周期,是生与死之间无情的轮回。
“魏五,影十一。”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凝滞空气。
“在!”两人如鬼魅般迅速出现在她身后,神情冷峻肃杀,仿佛两把出鞘的利刃。
“传我的命令,”苏晚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从即刻起,病坊彻底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为期,七日!”
此言一出,恰似平地惊雷,瞬间在众人头顶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即便是向来对苏晚言听计从的魏五,此刻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骇然之色。彻底封闭七日?这里面关着的可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这与将他们活生生困死,又有何区别?
病坊内,一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汉子听闻此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虚弱无力,又重重地倒下。他眼中满是绝望,那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与对家人的牵挂。他叫赵三,原本是城南一个身强力壮的脚夫,却不幸成为了第一批被病魔击倒的人。此刻,他沙哑着嗓子,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喊道:“苏……苏姑娘,我……我不怕死,我婆娘和娃还在外面……让我出去看他们最后一眼……”
他的话语,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病坊内其他尚有意识的病患心中的情绪。一时间,呻吟声、哀求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汇聚成了人间地狱的悲歌。
苏晚咬了咬牙,强行压抑着内心的不忍,没有理会他们。果然,当魏五将“封闭七日”的命令传达到病坊外时,守候在此的家属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封闭七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妇人像发了疯似的朝着临时搭建的木栅栏冲去,双手死死地抓住栅栏,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要将这栅栏捏碎。“我当家的还在里面!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草菅人命!”
“放我们进去!我们要见亲人!”一个年轻人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挥舞着拳头,情绪激动地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官府的人,治不好病就要把人关起来等死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人群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失控。他们疯狂地冲击着栅栏,若不是影十一带着几名护卫手持兵刃,神情冷峻地挡在最前面,那脆弱的栅栏恐怕早已被冲破。
“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苏晚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传了出来,清晰而有力,稳稳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声。
她站在病坊门口的台阶上,身形虽然单薄,却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我知道各位的心情,你们的亲人就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心急如焚。但是,请你们相信我,这绝不是囚禁,更不是放弃!”
她的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眼神中充满了诚恳与坚定:“根据我的观察,此疫病有七日的潜伏期。只要撑过这七日,体内的病菌就会衰竭!将病坊封闭,是为了隔绝病源,避免更多的人被感染。同时,也是为了集中所有精力,对坊内的病人进行最有效的救治!这不是把他们关起来等死,而是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更是保护你们,保护整个城南!”
道理大家都懂,然而在亲情与恐惧面前,理智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苍白无力。
“说得好听!谁知道七日后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人群中,又有人高声质疑,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信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老婆子,你当家的当初快不行了,是谁一碗汤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老头拄着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前面。
他指着苏晚,对那情绪最为激动的妇人说道:“是苏姑娘!我儿子高烧不退,是谁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也是苏姑娘!如今城南遭此大难,我们不信苏姑娘,还能信谁?难道你们想冲进去,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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