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靖安侯府之上。侯府书房内,烛火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而不稳定的光,将顾昭冷峻的侧脸映照在墙壁上,投下一片深沉而斑驳的阴影,仿佛是命运在这寂静的夜里勾勒出的神秘轮廓。
苏晚神色凝重,将那半张泛黄且褶皱的配方残页,连同她数日来不辞辛劳、抽丝剥茧般的调查结果,轻轻推到顾昭面前。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宛如寒夜中的冰棱,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书房内:“侯爷,物证在此。城西的‘吴家染坊’,绝非表面上那般只是染布之所,实则是一个暗藏的巨大制毒工坊。这香粉,与京中官员府邸频发的怪病,有着千丝万缕、脱不了干系的联系。”
顾昭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且敏锐,瞬间扫过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当看到“庆王府”三个字时,他的指尖重重一点,仿佛要将这三个字从纸上剜出来。刹那间,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书房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影十一!”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洪钟般在书房内回响。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仿佛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从未离开过。“主子。”影十一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恭敬。
“调集‘风’组全部人手,今夜,踏平吴家染坊。”顾昭的命令简洁而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淬着刺骨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是!”影十一领命,身形一闪,如同夜鸟般迅速融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丝轻微的空气波动,证明他曾出现过。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寂静背后隐藏的惊心动魄。
顾昭的视线重新落回苏晚身上,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许。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暗自惊叹,她的心思之缜密,远超自己的想象。她不仅有着医者普济众生的仁心,更有着兵者运筹帷幄的谋略,刚柔并济,实在难得。
“直接夜袭,动静太大,恐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之人有足够的时间销毁证据。”苏晚微微沉吟片刻,缓缓抬眸迎上顾昭的目光,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提出了一个更为周全且缜密的计策,“不如,先搅浑一池水。我听闻染坊后院的水源直通护城河,我们可以先让人在城中散布流言,就说吴家染坊为了节省成本,丧心病狂地用了护城河里的脏水、污水染布,那些布料穿在身上会引发恶疾。百姓最重切身利益,一旦流言四起,必然群情激奋,届时我们再以‘顺应民意’为由介入,一切便顺理成章。”
顾昭心中不禁再次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她考虑得如此周全,连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干脆利落的字:“好。就按你说的办。魏五会带人去‘请’吴四爷喝茶。”这个“请”字,他说得意味深长,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子时,夜色最为浓稠,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吴家染坊外,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此刻却人声鼎沸,火光冲天。数十名被魏五巧妙煽动的“义愤填膺”的百姓,举着火把,将染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场面混乱而喧嚣。
“奸商吴四!还我血汗钱!”
“用脏水染布,害我们生病,天理不容!”
百姓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魏五一身巡防衙役的装束,显得威风凛凛,腰间挎着制式佩刀,刀柄上的红缨随风飘动。他满脸“正气凛然”,猛地一脚踹开染坊大门,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装扮、训练有素的亲卫,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奉巡防营之命,彻查吴家染坊水质问题!所有人都别动,配合调查!”他声如洪钟,故意将事态闹大,声音在染坊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染坊内,一个身材矮胖、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在伙计的簇拥下匆匆冲了出来,此人正是染坊的主人——吴四爷。他看到眼前这阵仗,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小步跑到魏五面前。
“哎呦,这位官爷,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咱们染坊可是本本分分做生意,怎么会用脏水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吴四爷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眼睛里却透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误会?”魏五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染得斑斑点点的破布,动作干脆利落地直接摔在吴四爷脸上。“你看看这是什么!城东张大娘的孙子,穿了你们家的布料做的衣服,浑身起红疹,高烧不退!你还敢说没问题?来人,给我搜!尤其是后院那口井,重点查验!”魏五声色俱厉,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官爷,官爷,使不得啊!”吴四爷脸色瞬间大变,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拼命上前阻拦。“后院是染坊重地,存着我们吴家的独门秘方,外人不能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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