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裹挟着浓郁的铁锈味,猛地灌进苏晚的领口,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密道里的地面崎岖不平,她的靴底在石缝间频繁打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顾昭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腕骨,指腹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与密道中弥漫的潮气混合在一起,那凉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脊梁,令她不由自主地发颤。
“小心头顶。”顾昭突然压低声音,急切地发出警告。
苏晚下意识地抬头,一块突出的岩角正惊险地擦着她的发顶,石面上粘着几缕褐色碎布,像是粗麻衣服被尖锐的岩石刮破后留下的痕迹。看到这一幕,她喉间一阵发紧,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显然,这条密道并非只有他们走过,那些被试毒的流民、不幸被灭口的暗卫,或许都曾在这条黑暗的通道中艰难爬行,他们的遭遇仿佛在眼前浮现。
阿水举着松明火把走在最前面,跳跃的火苗被穿堂风肆意拉扯,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在密道中投下一片片摇曳不定的光影。借着这微弱且闪烁的火光,苏晚仔细观察着洞壁,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深褐色的药渍像是岁月留下的丑陋伤疤,焦黑的陶片散落在各处,还有半片碎成渣的茯苓——这本是她医馆里最为常见的药材,此刻却混着刺鼻的硫磺味,牢牢地黏在潮湿的石壁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曾经是个大规模制药场所。”苏晚的声音在密道中沉闷地回荡,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一片凝固的褐色液体,那触感黏腻而冰冷。“你看这些残渣,有乌头、马钱子,都是剧毒药材。”她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忧虑与愤怒。
顾昭轻轻用剑鞘敲了敲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三年前暗卫查晋州粮道,曾在云溪镇发现过几辆带篷的马车。当时以为是私盐,现在想来......”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密道尽头突然漏进一线微光,像是黑暗中伸出的一只神秘之手。
阿水手中的火把“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在寂静的密道中格外突兀。
矿洞最深处比他们想象中更为开阔,宛如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神秘世界。岩壁上整齐地嵌着几十个陶瓮,每个瓮口都腾腾地冒着青灰色的雾气,仿佛是一个个沉睡的怪物正在吞吐着诡异的气息。十多个身着粗布衣的劳工正围聚在中央的铁炉旁,手持长木勺,缓缓搅动着铁炉中黑绿色的液体。那液体在铁炉中翻滚涌动,散发出的气味犹如烧糊的苦胆混合着铁锈,异常刺鼻。苏晚刚吸入一口,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舌尖瞬间泛起一股腥甜,她心中大惊,这根本不是什么药,分明是能腐蚀喉咙的剧毒之物。
“退后。”顾昭立刻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腰间的剑已经悄然出鞘三寸,剑身反射出冰冷的寒光。尽管他的伤臂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衣衫,但他依然坚定地将苏晚护得严严实实,轻声说道:“他们没发现我们。”
阿水突然紧张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小拇指颤巍巍地指向最近的陶瓮。他不知何时悄悄摸了过去,蹲在瓮边,扒着瓮沿往里看,摇曳的火光照得他的眼睛发亮,他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苏姐姐!这方子......是寒骨散的变种!”
苏晚的太阳穴猛地突突跳动起来。寒骨散她在医书里曾仔细研读过,那是一种能让人骨头发冷、浑身溃烂的恐怖毒药。但阿水提到“变种”,这让她心中一紧。她快步走过去,借着火光迅速扫过瓮边散落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加大曼陀罗用量”“掺入旱烟梗灰”等字样。
“能诱发类似瘟疫的症状。”阿水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逃荒时那些流民,身上长的疹子、咳血的样子......和这毒发的症状一模一样!”
顾昭手中的剑穗微微发抖,苏晚深知这是他动怒的明显征兆。以他暗卫统领的身份,最无法忍受的便是百姓被人像蝼蚁般随意践踏。“晋州干旱本是天灾,但灾情的扩大......”他紧紧盯着铁炉里翻涌的毒液,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是有人蓄意放毒,企图用瘟疫来替他们洗清罪名。”
“叮——”
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惊得所有人身体一僵。
离他们最近的劳工缓缓转身,浑浊的双眼扫过阿水脚边的碎瓷片。苏晚这才看清那些劳工的脸,他们眼白泛青,嘴角挂着黑血,分明是长期接触毒药后留下的症状,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和诡异。
“有外人!”劳工那嘶哑的喊声响彻整个矿洞,如同恶魔的咆哮,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顾昭的剑“唰”地一声完全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扑过来的第一个守卫狠狠挑翻在地。苏晚迅速摸出银针筒,三根淬过麻药的银针如闪电般分别扎向三个守卫的曲池穴——这是她专门改良的针法,能让习武之人在短时间内暂时使不上力气。
然而,矿场的守卫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十多个身影如鬼魅般从陶瓮后窜出,手中的刀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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