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夜幕如墨,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青莲阁裹在暮雾里,仿佛一座神秘的孤岛,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声响,宛如空灵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晚伸手轻轻掀开门帘,门帘上的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 “叮叮” 声。屋内,林小满正立在窗前,月光透过糊着米纸的窗棂,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蜷缩成一团,恰似一只受了惊的雀儿,在地上微微颤抖,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苏姑娘。” 林小满闻声转身,腕间银镯相互轻碰,发出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她今日没穿太医院的素色襦裙,而是换了件月白绫子衫,领口绣着半开的海棠,针线细密,栩栩如生,与帖子上的金粉图案如出一辙。见苏晚目光扫过那朵花,她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着帕子,神色略显局促,“我... 我不是故意骗你来看病的。”
苏晚轻轻一笑,在八仙桌旁缓缓坐下,桌上茶盏里飘出的茉莉香袅袅升腾,萦绕在鼻尖,给这略显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舒缓。她望着林小满泛红的耳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想起昨夜秋兰帕子上的 “柳” 字 —— 柳府是陆大人的姻亲,而林小满却总往柳府跑,难道她也在暗中追查着什么?“直说吧。” 她伸手轻轻按住林小满发颤的手背,眼神中透着温和与鼓励,“你想帮我什么?”
林小满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展开时动作稍急,带翻了桌上的茶盏。“哗啦” 一声,琥珀色的茶汤泼在纸上,迅速晕开一团模糊的墨痕,仿佛是命运的无常在这张纸上留下的印记。“这是旧年御药房的药材清单。” 她慌忙用帕子去擦,神色焦急,“我抄了三个月,每次值夜都躲在药库角落...... 陆大人总说药材损耗是常事,可你看这个。”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点在 “朱砂” 一栏,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去年冬月领了三百斤,年末盘库只剩一百八十斤,签收人写着谢参军 —— 谢参军是晋州藩王旧部,早该被革职的!”
苏晚的呼吸骤然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她急忙凑近看那清单,目光快速扫过 “曼陀罗”“乌头” 等药材,心脏突突跳得愈发厉害 —— 这些正是梦魂花的主材料。前世在急诊科,她见过太多因梦魂花中毒的病人,那种毒药能让人产生幻觉,最终心肺衰竭而亡,其配方本应失传,没想到却在这里出现了线索。“你怎么会想到查这个?” 她抬眼时,只见林小满的眼眶已红得像浸了水的石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是悲愤与不甘。
“上个月太医院给八皇子看病。” 林小满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说总看见蛇盘在床头,可脉诊根本没问题。我偷偷翻了皇子的药渣,发现有梦魂花残瓣 —— 陆大人却说是皇子积食生幻。” 她突然紧紧抓住苏晚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苏姑娘,我阿娘是在晋州义诊时染了疫症走的,我知道灾年里有多少苦。若这些药材真被做成毒药......”
窗外,忽有夜枭掠过,那尖锐的啼声像根细针,瞬间戳破了寂静的夜幕,让人心头一紧。
苏晚轻轻将清单收进袖中,手指触到布料下的平安结 —— 那是她用顾昭披风里的红线缝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对顾昭的牵挂与祝福。“我信你。” 她望着林小满眼底跳动的光,那是对真相的执着和对正义的渴望,“但以后做事要更小心,陆大人能在太医院当三十年首座,没那么简单。”
林小满刚要应话,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两人同时噤声,紧张地望向门口。就见张公公掀帘进来,手里托着个描金漆盒,盒上的金纹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苏姑娘让老奴好找,太后说夜里凉,特命御膳房送了碗杏仁茶。” 他眼尾扫过桌上的茶渍,又不动声色地转向林小满,“林小娘子也在?正好,老奴替太后传话 —— 太医院的规矩,莫要坏了。”
林小满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她福了福身,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剧烈晃了晃,将张公公脸上的笑扯得支离破碎,仿佛预示着某种微妙关系的破裂。
苏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缓缓抬眼看向张公公,眼神中透着一丝洞悉:“公公深夜来,怕不只是送杏仁茶?”
“苏姑娘通透。” 张公公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从袖中摸出个黄绢包,小心翼翼地递给苏晚,“这是陛下批的圣旨副本,老奴趁御书房掌事太监打盹儿偷抄的。” 他轻轻打开黄绢,上面一行蝇头小楷工整地排列着:“着苏晚随暗卫统领顾昭往西南查案,限期三月,务明梦魂花源头及藩王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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