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泽,仿佛涂了一层薄冰。苏晚跟着翠儿往偏院走时,故意让鞋尖轻轻蹭过墙角的瓦罐,瓦罐发出沉闷的 “哐当”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咳咳 ——” 她掩着唇低咳两声,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巡守护卫的脚步声在院外顿住,犹如沉重的鼓点。“谁?” 那声音透着警觉,在夜色中回荡。
“是小女。” 苏晚撩起裙角转过去,月光正落在她素白的医袍上,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愈发单薄。“翠儿说厨房新到了批药材,我想着明日给侧妃娘娘煎药,先来看成色。”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
护卫举着火把照过来,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映得四周的墙壁光影晃动。见是那日给柳侧妃施针的医女,态度稍缓:“姑娘自便,可别乱跑。” 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脚步声渐远时,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了几个月牙形的印子,仿佛这样能让她在紧张中保持一丝清醒。她能听见自己血脉在耳中轰鸣,那声音犹如汹涌的浪潮 —— 方才那声咳嗽,是为了让护卫的视线在她面上多停半刻,好叫墙根下那道黑影有机会翻上屋檐。她知道,影十四的暗号,该到了。
“苏姑娘?” 翠儿的手又在抖,指尖几乎要戳进她衣袖里,像只受惊的小鸟。“偏院到了。”
门轴发出 “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药香裹着腥气涌出来,那股味道极为复杂,苏晚的鼻尖动了动 —— 这气味不对,不是寻常的当归黄芪,倒像是…… 她抬眼扫过灶台上的陶瓮,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缕苦杏仁味,那股苦杏仁味像针一样刺痛了她的神经,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厨房怎的熬这种汤?” 她装作随意踱步,脚步刻意放轻,余光扫过围在灶台边的厨娘。那个左脸有道刀疤的女人正搅着汤勺,刀疤从眉骨直贯下颌,像条扭曲的蜈蚣,狰狞可怖 —— 和顾昭给她看的晋州匪首画像分毫不差。
“这是给府里下人们补身子的。” 翠儿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像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我... 我去拿盏灯。”
借着翠儿转身的空当,苏晚蹲下身 “系” 鞋带。她的指尖刚触到青石板边缘的凹痕,就听见墙头上有片瓦轻响 —— 是影十四的暗号。那片瓦的轻响,在她听来如同天籁,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的指腹在凹痕上一按,石板下传来细微的 “咔嗒” 声,像极了现代医院里仪器启动的轻鸣,仿佛开启了通往未知的大门。
“苏姑娘看这个!” 翠儿举着油灯回来,火光映得她眼眶发红,像是刚哭过。“这口缸里泡的... 我前日收拾厨房时碰倒过,沾在手上起了好几个泡。”
大缸里的液体泛着浑浊的青绿色,表面浮着层黏腻的泡沫,在油灯的映照下,那泡沫闪烁着诡异的光。苏晚蘸了点液体搓捻,指尖立刻传来灼烧感,像被火舌舔舐一般。她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手,帕角悄悄刮下块缸壁上的残渣,藏进袖中。
“这是赤尾藤的提取物。” 她垂眸时睫毛轻颤,现代急诊科的记忆翻涌 —— 去年有个农民工误服赤尾藤,送来时全身紫斑,内脏都在渗血,那惨烈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翠儿,你可知赤尾藤?”
翠儿摇头,发辫上的银簪跟着晃动,发出轻微的 “叮当” 声。“只听程先生说这是贵重药材,要锁在库房里。”
“贵重?” 苏晚的声音里浸了冰,冷得让人打颤。“这东西熬成膏,半指节能毒倒头牛。” 她转身时故意撞翻了脚边的药篓,药材撒了满地,发出 “簌簌” 的声响 —— 这是给影十四的信号。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丑时二刻 ——” 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计时。
与此同时,王府后巷的高墙上,顾昭正将铜铃贴在耳侧。铜铃里传来闷响,像是石磨碾过什么,混着模糊的低语:“... 赤尾藤不够了,得让晋州再送...”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耳边低语,透着一股神秘和危险的气息。
“听这动静,地下有密道。” 他的拇指摩挲着铜铃边缘,铜铃的边缘有些粗糙,触感冰冷。转头对蹲在脚边的影十四道,“去马厩取凿子,要带铁芯的。”
影十四点头时,发间的银饰闪过冷光,那冷光如同他锐利的眼神。“统领,苏姑娘方才打翻了药篓,是在示警。”
顾昭的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解下腰间短刀,刀鞘上还留着昨日磨过的锋锐,那锋锐仿佛能划破这沉沉的夜色。若半柱香后听不到苏晚吹的叶哨,他不介意拆了这赵王的偏院,哪怕与赵王正面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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