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气息并非想象中的清灵缥缈,反而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柳烟穿过天穹豁口的瞬间,预想中的空间乱流并未撕碎她,却像是撞进了一团巨大、温吞、却又坚韧无比的凝胶。无处不在的仙灵之气带着强烈的“秩序”烙印,试图渗透她的每一寸肌肤,抚平她身上属于凡尘的戾气与魔气侵蚀的伤痕,将她同化成这庞然系统里一个温顺的零件。
“呃……”她闷哼一声,强行运转绝情剑意,在体表覆上一层薄而坚韧的灰白冰霜,将那“秩序”的侵蚀感隔绝在外。左眼冰芒扫视四周。
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脚踏祥云的仙子。他们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由乳白色柔和光线构筑的虚空。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模糊人影的“地面”,头顶是流淌着无数细密金色符文数据流的“天穹”。
无数道或粗或细、散发着温润乳白光晕的管道(情丝能量流)如同巨树的根须,在虚空中纵横交错,无声地延伸向视野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檀香混合着金属冷却液的奇异味道,冰冷,恒定,毫无生气。
这里,不像天庭,更像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精密工厂的控制中枢——仙界经济系统核心枢纽,“情丝熔炉”的外围缓冲区。
紧随柳烟冲进来的幸存者们,此刻如同被丢进滚油里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这……这就是仙界?”一个弟子茫然四顾,手中的断刀哐当一声掉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寂静的虚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灵力……在流失?!”另一个弟子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残存的真元正被周围粘稠的仙灵之气缓慢而坚定地抽离、同化。
“看那些管子!里面……里面流动的是不是……”一个眼尖的弟子指着不远处一条粗大的乳白色管道,声音颤抖。管道半透明的壁障内,隐约可见丝丝缕缕七彩的光晕流淌,时而凝聚成模糊的、拥抱的人形,时而又散开成一片哀伤的薄雾——那是被高度提纯、剥离了所有情感杂质、只剩下纯粹能量的“情丝”!
“是我们的情!是那些被斩断的东西!”刀疤脸独眼放光,贪婪地舔着嘴唇,仿佛看到了无主的宝藏,他猛地扑向最近的一条稍细的管道,手中断剑狠狠劈下!“抢了它!老子就能……”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断剑砍在看似柔软的管道壁上,竟爆出刺目的火花!一股强大的反震力混合着精纯的秩序能量,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轰在刀疤脸身上!
“啊——!”他惨叫一声,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浑身焦黑冒烟,断剑脱手,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老远。那条被攻击的管道壁,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个体攻击‘戊-柒次级情丝输送管道’!”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金石摩擦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每个人识海中响起,“触发基础防御协议:秩序反冲。威胁等级:低。建议:标记为‘待清理冗余’。”
冰冷的声音如同兜头冷水,浇灭了众人刚刚升起的贪婪和侥幸。他们这才看清,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虚空各处,悬浮着无数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型法器。它们如同工蜂般沿着固定的轨迹缓缓移动,体表光滑,没有任何明显的攻击装置,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规则之力。
“仙……仙界的机器狗?”有弟子牙齿打颤。
柳烟眉头紧锁。掌心的灰白刻痕微微发烫,一股源自凌裁月的、冰冷的分析意念涌入她识海:
【区域确认:仙界经济系统核心枢纽——‘情丝熔炉’外围缓冲区。】
【威胁:高浓度秩序同化场域,低阶自动净化单元(‘清道夫’),核心防御矩阵未激活(需更高权限触发)。】
【建议:避免能量对抗,利用其规则逻辑漏洞。目标:仙界人事仲裁司坐标,位于缓冲区正西方向,距离:三百‘秩序刻度’。】
规则漏洞?柳烟左眼冰芒流转,目光扫过那些缓缓移动的“清道夫”和纵横交错的情丝管道。它们遵循着固定的轨迹,对没有“攻击意图”或“能量溢出阈值过低”的目标似乎视而不见。
“收起灵力!跟着我!像影子一样!”柳烟嘶哑下令,声音压得极低。她率先收敛了体表的绝情冰霜,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如同融入背景的死物,贴着光滑冰冷的地面,朝着正西方向,以一种绝对高效、毫无冗余动作的姿态,快速滑行。
幸存者们如梦初醒,慌忙照做,熄灭法宝微光,收敛气息,忍着伤痛,学着柳烟的样子,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管道森林和移动的“清道夫”间隙中穿行。刀疤脸挣扎着爬起,吐出一口黑烟,也狼狈地跟上,眼中怨毒更甚。
虚空死寂,只有能量管道内情丝流淌的微弱嗡鸣和“清道夫”移动时几乎不可闻的摩擦声。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发疯。突然,一个女弟子脚下一滑,不慎撞到了一条悬垂下来的细小管道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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