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庞大的白色船体缓缓靠上朝天门14号码头,如同一位远归的巨人,再次吸引了无数好奇与惊叹的目光。
肖镇被李卫国小心地抱下舷梯,踩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
小家伙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江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小西装领子,立刻踮起脚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急切地在栈桥边接船的人群中扫描。
爸爸的身影在南京扑空,那份失落还未完全散去,此刻,他满心期盼着能看到妈妈那张温柔带笑的脸。
一遍,两遍……人群中有翘首以盼的妻子接到丈夫,有兴奋的孩子扑向父母,有大声吆喝着的“棒棒”……唯独没有那个他熟悉又思念的窈窕身影。
瞬间,肖镇那原本因为即将到家而闪亮的小脸垮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下撇,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委屈涌上心头。
他倔强地站在原地,不挪步子,只是低着头,用鞋尖一下下碾着地上的一小块石子。
文强一看弟弟这架势,立刻明白了。
他赶紧蹲下来,搂住肖镇的肩膀,安慰道:“镇娃儿,莫急莫急,肯定是有啥子事情耽搁了。我马上打电话问!”
说着,文强从随身挎包里掏出那块沉甸甸的摩托罗拉“大砖头”大哥大,笨拙但熟练地按下了文家湾老宅的电话号码。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嘈杂的码头显得格外清晰。
“喂?婆婆(奶奶)!是我,强强!”文强对着话筒大声喊,“我们到朝天门了!我姑呢?她咋个没来接弟弟耶?
……啊?哦哦,回鱼洞镇老家去了啊?……新房子搞好了,去收拾一下?”
听到这里,肖镇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文强一边听,一边转头对肖镇挤眉弄眼:“……要得要得,那我们先把行李弄妥当了,在附近吃碗面再坐车回来……嗯嗯,婆婆你放心,饿不到他……蒸碗烧白?
粉蒸排骨?要得!硬是香得很!” 他捂住话筒,压低声音问旁边还在闹别扭的小豆丁:“镇娃儿,婆婆问你还想吃啥子?”
肖镇虽然还有点小情绪,但肠胃已经被外婆的拿手菜勾起了馋虫,他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赌气的腔调,却口齿清晰地追加:“水!煮!牛!肉!”
文强忍着笑,赶紧对着电话复述:“婆婆,镇娃儿还要吃水煮牛肉!
……嗯嗯,晓得了,那我们大概下午回来,婆婆下午见哈!”
挂了电话,文强把大哥大塞回包里,用力揉了揉肖镇柔软的黑发,逗他:“嘿!你个小家雀儿,还跟哥哥我傲娇起来了嗦?刚才是不是以为咱姑不要你了?
小没良心的,咱姑肯定是想着把新家给你收拾得巴巴适适的,给你个惊喜!”
肖镇被说中心事,小脸一红,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紧绷的小身板明显放松了下来。
“好了好了,莫怄气了,”文强拉起他的手,“走,先去祭五脏庙!你说,是吃胖妹面庄还是眼镜面?”
肖镇想了想,小大人似的评价道:“胖妹的油感觉没得以前香了,有点浑。
还是去吃眼镜面,他家碱水面筋道,牛肉烧得入味。”
“要得!就眼镜面!”文强从善如流,转头对正在安排行李搬运的李卫国和王铁柱说:“李叔叔,王叔叔,咱们吃了面,休息一下再回巴县吧?坐了半天船也累了。”
李卫国提着沉重的行李箱,面色不变,点点头:“可以。那就定到15:30准时出发。”
眼镜面庄的市井烟火
四人一行走进了码头附近那家有名的“眼镜面庄”。店面不大,有些陈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正是饭点,里面人声鼎沸,穿着汗衫的“棒棒”、赶路的旅客、附近的居民,各自埋头于自己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空气里弥漫着混合了辣椒油、花椒、猪油和葱花的浓郁香气,这是独属于重庆的、活色生香的味道。
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文强熟练地点了四碗招牌牛肉面,又加了两个煎蛋,一碟泡菜。
肖镇人小,坐在条凳上脚还够不着地,晃悠着小短腿,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种嘈杂而充满生活气息的环境,与香港高级餐厅的安静优雅、超级游艇的奢华空旷截然不同,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和亲切。
面条很快端了上来,粗瓷大碗,红油汤底,上面铺着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肉块,撒着翠绿的葱花。
肖镇拿起筷子,有些笨拙却努力地拌着面,然后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辣得鼻尖冒汗,却吃得格外香甜。
文强更是稀里呼噜,吃得满头大汗,直呼过瘾。
李卫国和王铁柱也吃得很快,但眼神始终保持着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归家与外婆的温暖
吃完面,在附近找了家条件好些的招待所短暂休息后,下午三点半,一行人准时坐上了王铁柱开来的路虎揽胜,驶向巴县鱼洞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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