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死”的那一刻,北域的风静了半息。
然后,风反而大了。
……
星阵崩散之后留下的那一片空白,成了整个河谷的中心。
没有人敢踏进去。
仿佛只要踏进去,就会被那只看不见的手连带按下去。
“叶子……”方文尚喉咙里发出一点沙哑的声响。
他握着那片被自己抓住的衣角,指节发白。
衣角很普通。
但他很清楚——
这一生里,他再也看不到那个牵着一条狗链、背着破刀的少年了。
……
南霏霏抬起头。
她眼眶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眼泪。
也没有失神。
只有一条极细的阵纹,在她瞳孔深处亮了一下。
“师傅的阵,断在这里了。”她低声说。
“那我就从这里往后接。”
……
河谷里,有人发怒。
“他们把人当什么了?”铁骨刀客大吼一声,“说按就按,说抹就抹!”
他提刀就要冲向护界光幕。
被北流看脉老人一把抓住。
“你现在冲上去,只会让他们觉得——下面这些人,连发怒的资格都没有。”老人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铁骨刀客红着眼,“什么都不做?”
“当然要做。”老人看向星阵散落之后,那些仍站得笔直的身影。
“看他们怎么做。”
……
护界阵的压力,在叶行被抹去之后,明显松了一层。
落苏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上面那位“满意”的表现。
那只手已经收回去了。
从规矩上来说——
这场问罪法会已经完成了“除乱源”的任务。
但她看着那一群没有崩溃的天星宫弟子,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可可。”她开口。
“现在还有机会——”
她话没说完。
方艺可已经抬起头。
她的眼神,第一次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冷静。
“你刚刚说什么?”她问。
“叶行是乱源?”
落苏沉默。
“你以为,把他抹掉,荒古就安全了?”方艺可继续问。
“你们护界的手,比敌对那边轻吗?”
……
她没有等落苏回答。
只是抬起手。
七道光在她身后缓缓升起。
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影子。
而是清清楚楚的七个“界影”。
功。
药。
物。
血脉。
魂。
史。
家。
每一界,都像是一枚印记,刻在她背后。
“荒古这条脊,既然已经被你们乱切了那么多刀。”她道。
“那从今天起——”
“由我来缝。”
……
龙脉在这一刻发出一声久违的低鸣。
北流一带,万兽山外圈,深泽小世界……
所有与“兽脊”相连的地方,都在同一时间震动。
有的人被震得站不稳。
有的老修士,则在那一瞬间眼中含泪。
“这一声,是荒古自己的声音。”北流看脉老人低声道。
“它认了这一任的护脊者。”
……
方艺可向前迈步。
她没有飞。
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河谷边缘。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生出一枚“界印”。
那些界印与龙脉相连。
又与莲池护界阵擦肩而过。
护界阵的力量在经过她脚下时,被悄悄改了一线。
原本压向河谷底部那条支线的一部分力,被她带回天空。
那条支线,第一次不再只是作为“抽取通道”存在。
而是作为“封锁之门”运转。
……
“她要做什么?”有人惊呼。
“她这是要封界?”六商部那名高阶修士脸色大变。
“她没有那个资格!”莲池长老怒道。
“谁有?”铁骨刀客冷冷回了一句。
“是你们,还是刚刚那只按人的手?”
……
方艺可停在河谷中央。
七界之影在她背后缓缓合拢。
最终,汇成一道直冲天际的光柱。
那光柱没有冲破天。
而是沿着龙脉蜿蜒展开。
北域、南域、中域、深泽……
所有与荒古兽脊相连的界门,在这一刻同时发生变化。
原本单向通往上界的通道,被一道又一道“界锁”封住。
仍有缝隙。
但不再是任人来去的门户。
……
“封界。”钰龙帝在皇城内抬头,望向某个别人看不见的方向。
他苦笑了一下。
“这丫头,走得比我预想的更快。”
他站起身,缓缓行礼。
“荒古这一轮量劫,就此记在天星宫与方氏一脉名下。”他低声道。
“朕,欠你们一个人情。”
……
万兽山深处。
守门人仰头,看着那条从山腹穿过的龙脉发光。
“禹神。”他轻声说。
“后面的人,至少没让这条脊彻底成别人家的桥。”
老兽皮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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