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脚步声轻响,一名身着藏青太医袍的男子缓步走入,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
进门后他先对着皇上行礼问安,声音恭敬却不谄媚:“微臣林忻,叩见皇上,皇上圣安。”
皇上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气辨不出情绪:“免礼,给莞贵人诊脉,仔细看看她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忻应了声 “遵旨”,便提着药箱走到床榻边。
他小心地将锦帕覆在甄嬛腕间,三指轻按脉息,闭目凝神细诊。指腹在锦帕上微微摩挲感知脉象,神色专注而沉凝。
崔槿汐站在一旁,双手攥着帕子,指节微微泛白,眼底满是忧虑。
苏培盛则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皇上的神色,心里暗自揣测着接下来的走向。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太医缓缓收回手,仔细为甄嬛掖好被角。
他眉心微蹙,转身时袖口轻轻一颤。
回皇上,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贵人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亏损甚重,这是小产后的正常症状,却也比寻常小产妇人的亏损更甚。
说到这里,他抬眼悄悄观察皇上神色,才继续道:脉息间带着明显的寒滞之气,应是...长期接触寒性物品所致。
他又稍作停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囊的系带,似是在斟酌措辞:这寒气已侵入肌理,顺着血脉伤及胎气,才导致贵人这些日子精神日渐疲惫,嗜睡、食欲不振。若是…… 若是能早几日察觉这寒气的根源,对症下药,用温性药材驱散寒气、稳固胎气,或许…… 或许还能保住龙裔。
皇上闻言,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
再睁开眼时,眼底的疲惫已被全然的冷意取代。
林忻的话,无疑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猜测上 —— 章弥果然出了问题!
以章弥在太医院三十年的医术,断不可能查不出甄嬛体内如此明显的寒滞之气,除非他是故意隐瞒。
甚至从一开始,他可能就知晓寒气的来源,却选择了缄口不言,任由寒气侵蚀胎气,最终导致龙胎不保。
他的手指在椅臂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显然是在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崔槿汐:“太医院这些日子,可给莞贵人开过安胎药?”
崔槿汐立即垂首恭声答道:“回皇上,章太医给小主开过安胎药,说是补气血、固胎元的方子。小主也日日按时服用。方才林太医来之前,奴婢已经把这些日子的药方都找了出来,连煎药剩下的药渣都妥善收着,一并呈给林太医看过了。”
林忻适时上前一步,补充道:“回皇上,微臣已仔细查验过药方与药渣,药材都是太医院的上等药材,没有以次充好的情况。药方的配伍也无差错,确实是温和的安胎之方。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为难,语气带着谨慎的斟酌,“只是莞贵人当时体内的寒滞已深入骨髓,身子又因长期受寒气侵蚀而极度虚弱,那些安胎药虽好,药性却太过温和,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驱散根深蒂固的寒气,也难以稳固已受损的胎气。”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听得心头剧震,后背 “唰” 地一下就惊出了一层冷汗,连里衣都浸湿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章弥竟真的敢在莞贵人的安胎事上动手脚 —— 那可是龙裔啊!
若不是皇上英明,让林太医重新诊脉,恐怕这其中的猫腻就要被彻底掩盖过去。
他悄悄抬眼瞥了皇上一眼,见皇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忙又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此刻触了皇上的霉头。
皇上手指轻轻捻着手中的佛珠,佛珠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沉默片刻,对着林忻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后续莞贵人的用药,朕会让太医院再议,你暂且等候传召。”
林忻欠身领命,动作依旧沉稳:“微臣遵旨。”
说罢,便提着药箱缓缓退出殿外。
待林忻离去后,皇上才转向苏培盛,声若凝霜:你去细查两件事。其一,林太医在太医院的履历,家中情形,都要细细查来。其二...
他指尖轻叩案几,声音又沉了几分:章弥近日当值的情形,要好生过问。莞贵人脉象有异却迟迟未报,其中缘故,务必问个明白。
苏培盛心领神会,当即垂首:奴才明白。
而此时,承乾宫门外的抄手游廊上,林忻刚走出几步,便见一名身着灰衣的小太监端着茶水从旁边走过。
两人目光不经意间对上,那小太监飞快地朝着林忻递了个隐晦的眼神,林忻微微颔首,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仿佛只是寻常碰面。
当夜,一封印着特殊纹路的密信悄然送出宫墙,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中。
信使的身影很快没入纵横交错的巷陌,如同水滴汇入江河,再难寻觅踪迹。
喜欢甄嬛传之宫斗开始了请大家收藏:(www.2yq.org)甄嬛传之宫斗开始了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