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黑鸦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表面上的修复工作仍在继续,但某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却在知情者之间悄然弥漫。关于钟楼地下事件的官方说法被限定在极小范围内——一次“治疗影梭的古代仪式意外失败”,但私下的流言蜚语和各种猜测,却如同暗渠中的污水,悄然流淌。
李明被莉娜嬷嬷强制要求卧床休养。他右手的异状和精神的透支瞒不过老修女的眼睛。她调配了更加温和滋补的药剂,但看向李明时,眼神中的忧虑更深了。她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生的变化,远比肉体伤势更加复杂和……危险。
凯文被单独隔离在医疗站一个更加偏僻、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房间。他依旧昏迷不醒,生命力微弱,精神力更是枯竭到了近乎油尽灯枯的地步。那本《亡者之语拾遗》和碎嘴骷髅头被马库斯下令暂时封存,尽管没有明说,但一种无形的监视已然落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死灵法师身上散发出的不祥气息,以及他所触及的禁忌领域带来的潜在威胁。
而影梭,则被转移到了堡内那座真正废弃已久、据说带有古老微弱封印的钟楼顶层。那里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特殊的“监护室”。马库斯派了最忠诚且口风极严的士兵轮流看守,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隔离与观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定义影梭现在的状态,也没有人知道这种非生非死的停滞能维持多久,又会引发何种未知的变化。他就像一颗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的炸弹,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沉寂。
整个小队,似乎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笼罩在失败的阴影和禁忌的余波之中。
然而,在这片压抑的灰暗色调里,却有一处地方,正迸发着截然不同的、充满力量感的火花。
巴洛克的铁匠铺。
叮!当!叮!当!
富有节奏、一次比一次更加沉稳有力的敲击声,持续不断地从低矮的石屋内传出,混合着风箱的呼啸和熔炉火焰的咆哮,构成一曲充满原始力量感的交响乐。
艾拉站在那座最大的铁砧前。她的左臂依旧固定在胸前,但整个人的姿态却与几天前截然不同。汗水浸透了她的粗麻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她的脸上、手臂上沾满了煤灰和金属粉末,头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
她右手中紧握着的,不再是那柄沉重的锻造锤,而是一块通体暗沉、却在炉火映照下隐隐流动着土黄色光晕的稀有矿石——【山脉之心】。这是她用部分赏金,通过马库斯的关系,从堡内库房换来的宝贝,据说产自极北的深山矿脉,蕴含着精纯的大地之力。
她的目光专注而锐利,紧紧盯着在铁砧上被烧得通红、正在被反复捶打的一块百炼精钢胚子。这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发泄,而是在进行一场真正的锻造。
巴洛克抱着双臂,站在熔炉旁,如同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锐利地注视着艾拉的每一个动作,偶尔才会出声指点,声音依旧粗哑,却少了几分刻薄,多了几分属于匠师的严谨。
“重心再沉一点!腰马合一!你以为是在砍柴吗?这是锻造!每一锤的力量都要透进去,要感觉到金属在你锤下呼吸,在回应你的意志!”
“温度!注意火候!太软了不成型,太硬了易碎!用心去感受!你的【裂石者】是摆设吗?用它引导你的感觉!”
艾拉紧抿着嘴唇,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灼热的铁砧上,发出“嗤”的轻响,瞬间蒸发。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个过程之中。每一次挥动臂膀,每一次力量的爆发与收敛,都仿佛在与手中的金属,与脚下的土地,与内心那股不屈的意志进行着深层次的对话。
她不再去纠结失去的盾牌,不再去焦虑未来的战斗方式。巴洛克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守护,不一定非要挡在前面。有时候,粉碎威胁,同样是守护。”
她要将这份领悟,将自己北方盾女的坚韧意志,将自己对“磐石”力量本质的理解,全部融入到眼前这块正在成型的金属之中!
几天不眠不休的尝试、失败、再尝试……她报废了无数普通的铁料,双手磨出了新的血泡又结成厚茧。但她没有放弃。那种在单调挥锤中寻找到的内心平静,以及将情绪与力量倾注于创造过程带来的充实感,让她着迷。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淬火、回火、捶打之后,一件装备的雏形,开始在她手中显现。
那不是一面盾牌。
那是一件更加厚重、更加充满攻击性的臂铠。它覆盖整个右前臂直至手肘,由多层反复折叠锻打的百炼钢构成主体,线条刚硬而古朴,关节处设计了巧妙的活动结构。在臂铠的手背位置,预留出了一个完美的凹槽,正是为了镶嵌那块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山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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