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几乎要砸碎空气,每一下都像钉子凿进寂静的骨髓。
屏幕幽光映在她瞳孔深处,照得那抹血丝愈发猩红:【急聘灵车司机,持A照及以上,三年以上驾驶经验,能适应夜间出勤,熟悉全市殡仪路线者优先。薪酬面议,包住】。
她删掉最后一句“附赠阴气净化符一张”,又加上“接受灵体共乘者优先”,随即冷笑一声,全部选中删除。
“谁会来?谁敢来?”她喃喃自语,喉间干涩如砂纸摩擦。
直播间粉丝破百万又如何?
弹幕里全是“姐姐今晚送谁走”“求翻牌让我死一次”的嬉笑。
可真要办一场正经白事,连个开灵车的人都找不着。
系统安静得出奇,仿佛也意识到这已不是靠嘴皮子忽悠就能解决的问题。
没有香火愿力,就没有能量补给;没有司机,五星探长的遗体就无法从警局停尸房运出;运不出来,后续仪式便寸步难行。
而那场葬礼,或许是五年来唯一一次能触碰到师兄失踪真相的机会。
手机忽然震动,邮箱提示新邮件抵达——来自“五星探长遗孀”。
这是第三次催促了……再不接手案件,警方就要移交焚化流程。
晏玖猛地坐直,点开附件,是一份解剖报告扫描件,还有警方内部标注的特殊封存令。
她的目光落在死者颈侧一处极细微的灼痕上,瞳孔骤缩。
那是魂烙,只有精通禁术的人才能留下。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寒光四射。
可眼前这份招聘启事,依旧孤零零躺在发布界面,浏览量两千三,零应聘。
“再没人来……我就只能自己学开车了。”她低声说,语气里竟有一丝近乎荒诞的认真。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不是电子提示音,而是那种老式弹簧铃铛,清脆得突兀,像是从二十年前的巷口飘来的回声,在浓雾中荡出一圈圈涟漪。
江阿孜瞬间从地板下冒出来,魂体半透明,眼睛瞪得像铜铃:“有人!真的有人来了!姐姐快看!”
晏玖皱眉起身,手已悄然按在袖中的镇魂钉上。
这个时间,这种地方,来人绝不会是普通求职者。
她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裤脚磨出了毛边,肩头还沾着不知哪趟长途车上落下的灰。
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前,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掩不住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偶尔闪过一丝金芒,如同野兽藏于暗处的凝视。
“您……招司机?”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我会开,A照,八年驾龄,跑过全国三十多个城市,山路、雪地、盘龙道都熟。”
晏玖没让他进屋,只冷冷打量着他递来的证件。
身份证、驾驶证、货运资格证,一应俱全,照片与本人吻合。
可当她指尖拂过那本驾驶证的封皮时,眉心一跳——皮革纹理下,隐隐浮现出一道极淡的蛇形印记。
黄门血脉。
她心头冷笑。
黄门,曾是妖族中掌管冥途引渡的旁支,专司阴路护行。
百年前一场浩劫后被天道清算,幸存者隐姓埋名,世代不得近殡葬之事,违者遭反噬。
眼前这人,不仅来了,还主动送上门。
“你叫什么?”她问。
“黄小强。”他说,低头搓着手,动作拘谨得像个乡下进城的年轻人。
可他指节泛白,指甲缝里嵌着陈年油垢,右腕缠着一条褪色红绳,挂着一枚微型骨灰坛——小到几乎看不见,却随呼吸微微起伏,仿佛藏着一段不肯安息的过往。
晏玖忽然笑了。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薯片,扔给他:“吃吧,看你饿得像条野狗。”
黄小强一愣,随即接过,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碎屑洒了一地,舌尖尝到久违的咸香,喉咙却哽得发痛——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晏玖盯着他咀嚼的侧脸,忽然开口:“黄门最后一代执灯人,死在青城山断魂崖,手里还攥着引魂灯笼。你猜怎么着?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该让子孙碰人间白事’。”
黄小强的手顿住了。
“你爷爷是不是叫黄九章?”晏玖逼近一步,声音轻得像刀锋划过冰面,“你父亲五年前在西南高速离奇车祸身亡,交警查不出原因,可我知道——那是天道契约反噬。”
空气骤然凝固。
黄小强缓缓抬头,眼中金芒一闪而逝,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您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晏玖冷冷道,“我还知道你现在体内妖脉七损其三,强行压制血脉是为了活下去,可每开一次灵车,就是在往命门上钉钉子。”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所以,告诉我,黄小强,你为什么还要来?不怕死吗?”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雾气缓缓爬过玻璃,像无数看不见的手在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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