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郊高速桥横跨深谷,两侧护栏如锈蚀的骨刺,在风中低鸣。
油罐车在拥堵的车流中缓缓爬行,金属罐体反射着微弱的路灯,像一头疲惫而危险的巨兽。
吕树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方向盘,收音机里女声播报天气预警:“……局部地区有雷暴风险,请注意行车安全。”
他皱了皱眉,抬眼望向前方——浓雾不知何时已悄然弥漫,尾灯连成一条猩红的线,仿佛伤口里渗出的血。
然后,那一瞬来了。
一声闷响,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叹息。
紧接着,是火。
油罐车尾部炸开一团橙红烈焰,如同地狱之口猛然张开,热浪裹挟着碎片横扫而出。
眼前瞬间被染成一片灼目的赤红,玻璃爆裂的脆响刺穿耳膜,尖叫声撕裂空气。
吕树被气浪掀飞出去,左臂划破护栏,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温热黏稠地滑过手背,滴在滚烫的地面上,“滋”地一声化作焦痕。
空气中弥漫着沥青熔化的腥臭、塑料燃烧的毒烟,还有血肉焦糊的恶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烧红的铁丝。
他撑起身体,手掌压进碎石,粗糙的颗粒嵌入掌心,痛感清晰。
但他没有退。
他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困在变形的车厢里,车门卡死,火焰正从引擎盖下窜出;他看见一个小男孩独自站在燃烧的车顶,脚下钢板已经开始发红,脚底传来灼烫的触感,他每一步都像踩在烙铁上。
“跑!”有人在他耳边大吼,“你还想活命就快跑!”
吕树没动。
他咬牙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烬和血,咸腥在唇边蔓延,逆着人流冲进了火海。
热浪扑面而来,皮肤像被无数针尖扎刺,衣服边缘已经冒烟,布料焦卷蜷曲。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脚底传来滚烫与刺痛的双重折磨。
但他只盯着那个孩子——那双眼睛太像他小时候见过的弟弟了,在火灾那天,他也曾这样伸着手,喊着“哥哥”。
不能重来一次。绝不能再看着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他撞开车窗,碎玻璃割破手臂,锐利的痛感让他倒吸冷气,用胳膊护住头颅强行钻入,浓烟呛入喉咙,引发剧烈咳嗽,肺叶像被火烧。
将母子二人拖出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又一辆油罐车引爆了。
冲击波将他掀倒在地,背部重重磕在碎石上,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喉头一甜,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但他仍死死抱住那孩子,滚离火源,滚烫的地面灼烧着后背,工装布料焦黑,皮肉生疼。
“谢……谢谢你……”女人泣不成声,颤抖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角,冰冷而潮湿。
吕树喘息着摇头,还想站起来再去救人,却发现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混着血水流入眼角,刺痛难忍,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远处,更多的爆炸接连响起,整座桥都在震颤,宛如即将断裂的脊梁。
就在这一刻,北方山巅之上,一道青色丹火冲天而起。
张明宇立于悬崖之侧,白袍猎猎,手中拂尘轻扬,面前三足青铜鼎正喷吐紫气。
炉火由幽蓝转为纯白,最终凝成一点璀璨金芒——仙丹成矣。
古春秋跪伏于地,额头触石,双手颤抖。
他不过是个修行学徒,师门凋零,靠一本残卷自学至今。
可此刻,他亲眼见证了一颗真正意义上的“灵丹”诞生:它悬浮于空中,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泽,每一丝溢散的灵气都让周围草木疯长,岩石生苔,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奇异的清香,沁入鼻腔。
“这是……可以续命、通窍、甚至点化凡胎的‘归元造化丹’。”张明宇低声自语,目光却深远,“可惜,世人不懂何为救世,只知争权夺利。”
古春秋抬头,眼中燃起近乎狂热的光:“师父,我能学吗?我也想……有能力去救那些来不及救的人。”
张明宇未答,只是望着南方火光冲天的方向,眉头微蹙。
而在混乱边缘,苏云静静伫立。
她披着一件旧风衣,发丝凌乱遮住半边脸颊,目光却穿透滚滚浓烟,死死锁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那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身形瘦小如七八岁孩童,穿着褪色的蓝色外套,正跌跌撞撞地奔跑,一边喊着“妈妈”。
那是她的儿子。
**七年前**,她在一场大火中抛弃了他,只为保全自己。
后来听说孩子被送进福利院,再无音讯。
她以为他死了,直到刚才,在新闻直播的背景角落里,她一眼认出了那件外套——那是她亲手织的,粗粝的毛线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
她的手指剧烈颤抖,脚却像钉在地上。
她不敢靠近。
怕他认出她,怕他问“为什么不要我”,更怕自己再一次,在生死关头选择逃走。
泪水无声滑落,混着烟灰,在脸上划出道道污痕,咸涩地渗入嘴角。
“小川……”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妈妈在这里……妈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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