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染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神界的议事殿就已被一片喜庆的红绸裹得严严实实。殿顶的琉璃瓦在晨雾中泛着微光,檐角垂下的红绸带随风轻摆,与挂在廊下的鎏金宫灯相撞,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宫灯里早已点上了特制的合欢香,琥珀色的烟缕袅袅升起,混着清晨的微凉,散出甜而不腻的暖意,连殿外石阶上的青苔,都似染上了几分喜庆。
殿外的白玉阶两侧,侍弄仙植的仙娥们连夜摆好了永不凋零的仙葩——有开得正盛的并蒂莲,有缀着金蕊的合欢花,还有盼桃最爱的粉白桃花,每一朵花瓣上都凝着晶莹的晨露。朝阳渐渐爬上山头,金辉透过薄雾洒下,晨露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路的碎钻,晃得人眼晕。
侍女们捧着描金锦盒在殿内往来穿梭,脚步轻快。盒里是为“新人”准备的物件:镶着南海明珠的大红喜服,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帕,还有缀着流苏的凤冠霞帔。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切的笑意,低声议论着这场“盛大婚典”,唯独站在寝殿镜前的离朱,神色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恍惚。
他身着一袭大红织金喜服,领口、袖口和下摆都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金线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衬得他本就清俊的面容愈发挺拔。只是那身象征喜庆的红,落在他眼里,却总让他想起前几日盼桃垂着眼、指尖攥着帕子的模样,心里莫名发堵。
“神尊,吉时快到了。”贴身侍从青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顶缀着十二颗东珠的紫金冠冕递到他手中。冠冕上的东珠圆润饱满,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是神界难得的珍品。
离朱伸手接过冠冕,指尖却有些发凉,连带着掌心都沁出了薄汗。他抬眼望向面前的菱花镜,镜中映出一身大红的自己,陌生得让他心慌。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着盼桃的身影:她穿着粉白罗裙追着彩蝶跑,鬓边别着一朵桃花,笑靥比春光还明媚;是她捧着那枚对影铃,凑到他面前认真发问“神君,这铃真能映出心上人的影子吗”,眼里满是纯粹的好奇;更是这几日他为了演好“冷淡”戏码,故意对她冷言相对后,她垂着眼眶,睫毛上沾着湿意,却倔强地不肯抬头看他的落寞。
“桃桃……”他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冠冕,指节泛白。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再等等,等这场用来迷惑反派的婚典仪式一结束,他就立刻去找她。无论她躲在桃林深处,还是藏在云海尽头,他都要把所有真相摊开在她面前——那些疏远、冷淡全是伪装,他从未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冠冕戴在头上,镜中的身影终于有了几分“新郎”的模样,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始终盛满了对另一个人的牵挂与急切。
吉时的钟鼓声从殿外的青铜鼎中轰然炸响,紧接着,笙箫管笛组成的礼乐声如潮水般涌来,震得殿外玉阶两侧的仙葩微微颤动,花瓣上的晨露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司仪身着朱红礼袍,手持礼簿,拖长了语调唱喏:“新人就位,移步殿中——”
离朱深吸一口气,提起大红喜服的下摆,随着唱喏声迈步向前。红绸曳地,在铺着云锦的地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每一步都轻得像是踩在云端,可他的心却沉甸甸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身后的侍从捧着象征“同心”的玉璧紧随其后,殿内文武仙官纷纷侧目,脸上满是恭贺的笑意,议论声细碎地飘进他耳中:“神君终于大婚,这下神界也算安稳了。”“听说这位新娘是瑶光仙子,家世容貌都配得上神君。”
殿内的恭贺声、议论声像一团嗡嗡的乱麻,绕在离朱耳边,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扫过,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粉白身影。直到走到殿中那铺着鸳鸯锦褥的喜位前,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留给盼桃的喜位上空空荡荡的……
“神尊,吉时不等人,该拜天地了。”司仪见他驻足不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催促,伸手做了个“拜”的手势。
他心里的空落感越来越重,连脚下的云锦地毯都似没了暖意,只剩一片冰凉。
“等一下!”离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发紧与慌乱,瞬间压过了殿内的低语。他猛地转过身,不顾身后司仪的惊呼,目光如箭般穿过人群,直直锁定了站在仙官队列首位的墨渊。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红绸喜服在身后划出凌乱的弧度,沿途的仙官纷纷避让。没等墨渊反应过来,离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焦灼与急切,声音带着颤抖:“墨渊,你说!自昨日议事结束后,你有没有再见过桃桃?!”
墨渊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却没敢挣脱。他看着离朱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心里也咯噔一下,可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压低声音劝道:“离朱,你先冷静。眼下最重要的是诱敌入网,叛军随时可能抵达,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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