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那土黄色的轮廓,最终在灼热的地平线上缩成一个小点,继而彻底消失。沈砚紧握着苏璃微凉的手,驻足于荒原与戈壁的交界。前方,是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黄色海洋。风,不再是微风,而是裹挟着沙砾的、带着粗粝哨音的狂啸,无情地抽打着她们的脸颊和衣袍。根据夜痕那残破地图的指引,风语峡谷深藏在这片戈壁的腹地,至少半个月的跋涉,是她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准备好了吗?”沈砚侧过头,声音在风声中显得低沉。苏璃的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是经历过生死磨砺后的坚定。
“嗯。”苏璃用力点头,将背上的行囊带勒得更紧了些。沙城几日的休整,在沈砚“柔火”的温养下,她断裂的筋骨已初步愈合,行走无碍,只是丹田深处那属于幻境的力量,依旧沉寂如枯井,强行调动只会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无需更多言语,两人转身,毅然踏入了这片无情的戈壁。脚下松软的泥土瞬间被粗粗的黄沙取代,每一步都带起沙尘。烈日当空,毫无遮拦地倾泻下灼人的光热,仿佛要将大地和其上的一切生灵都烤干。仅仅一个时辰,汗水便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火烧火燎。
“歇会儿。”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拉着苏璃躲到一块被风蚀出孔洞的巨岩背阴处。她取下腰间的水囊,拔开塞子,先递给苏璃:“省着点,水源是命脉。”
苏璃接过,只抿了一小口,清凉感瞬间缓解了喉咙的灼痛,但她立刻将水囊递回:“你也喝。”
沈砚摇头,目光扫过苏璃依旧缺乏血色的唇:“你先恢复体力。”她将水囊塞回苏璃手中,语气不容置疑。她的目光投向戈壁深处,除了单调的黄沙、嶙峋的怪石,便是被风卷起的、如同鬼魅般游荡的沙柱。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风的呜咽在空旷中回荡,更添荒凉与压抑。
“比想象的更...绝望。”苏璃轻声道,握着水囊的手指微微收紧。这种环境,足以消磨最坚韧的意志。
“嗯,”沈砚从怀中取出那张残破的地图碎片,迎着刺目的阳光仔细辨认,“方向不能错。一直向西,穿过这片‘死亡之海’,才能抵达风语峡谷外围的荒原带。”地图上简陋的线条,是她们唯一的指引。
日复一日,时间在黄沙与烈日的炙烤下缓慢流淌。白昼是炼狱,她们只能在岩石的阴影下艰难挪移,躲避正午那能晒脱一层皮的毒日。夜晚则是冰窟,刺骨的寒冷瞬间取代白天的酷热,两人紧紧依偎在薄毯下,听着远处风中隐约传来的、不知名野兽凄厉悠长的嚎叫,在警惕与寒冷中熬过漫漫长夜。
枯燥、疲惫、脱水,是最大的敌人。干粮粗糙难咽,带的水很快见了底。她们学会了在黎明前最冷的时刻,用布条小心收集岩石缝隙凝结的、少得可怜的露珠。偶尔发现几株枯黄扭曲、布满尖刺的耐旱植物,根部挤出的那一点点苦涩汁液,都成了救命的甘霖。沙地上散落的白骨,无声地诉说着先行者的命运。
第五日午后,当沈砚感觉脚下的沙地似乎都开始灼烧靴底时,苏璃虚弱却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响起:“沈砚...看那边!”
沈砚猛地抬头,顺着苏璃颤抖的手指望去。地平线的尽头,一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热浪扭曲的绿色,如同海市蜃楼般浮现!
“绿洲?!”沈砚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疲惫感被瞬间驱散大半,“走!快!”
希望点燃了力量。她们几乎是踉跄着奔向那片绿色。越靠近,空气似乎真的多了一丝湿润,风中的沙砾也少了些粗粝。当那片小小的、如同翡翠般镶嵌在黄沙中的绿洲完整呈现在眼前时,两人几乎喜极而泣——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几丛低矮但生机勃勃的灌木,几株顽强伸展着枝桠的歪脖子树,在死寂的戈壁中,这就是神迹!
“太好了!”苏璃几乎是扑到泉边,不顾仪态地掬起清凉的泉水泼在脸上、颈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砚也跪在泉边,谨慎地观察水质,甚至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确认无异后才痛饮起来。甘冽的泉水如同生命之泉,滋润着干涸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
“休整一天。”沈砚抹去嘴角的水渍,语气坚定,“补充水源,彻底恢复。”苏璃疲惫而苍白的脸色,让她无法忽视。
两人在绿洲边缘找到一处相对隐蔽、有灌木遮挡的洼地,简单清理后作为营地。清洗满是沙尘汗渍的衣物,晾晒在树枝上。难得的宁静降临,泉水叮咚,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草木的清香驱散了戈壁的死亡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松弛。
夕阳将天边染成金红时,正在收集枯枝的沈砚听到苏璃在泉水另一侧的惊呼:“沈砚!快来!这里有东西!”
沈砚快步过去。只见泉水后方,一面被风沙侵蚀得坑洼不平的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苏璃正小心地拨开一部分,露出了下方模糊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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