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稀释的墨汁,浸染着迷雾森林的边缘。潮湿的、带着泥土与腐叶清冽气息的空气,总算压下了林中致幻花粉残留的甜腻。沈砚半扶半抱着苏璃,两人的脚步都虚浮踉跄,仿佛刚从一场灵魂的酷刑中挣脱。心魔之战的余波仍在神经末梢震颤,苏璃眼底的红痕未褪,却沉淀出一种挣脱枷锁后的、带着痛楚的清明。
“停下,歇口气。”沈砚声音沙哑,将苏璃小心安置在一棵虬结的古树根旁。她翻出行囊里最后一点干硬的饼和水囊,递给苏璃,“必须尽快恢复,找个真正安全的地方。追兵不会停下。”她自己也疲惫不堪,灵力几乎枯竭,经脉隐隐作痛。
苏璃小口啜饮着清水,目光投向森林外荒凉的轮廓,低声道:“沈砚,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永远沉沦在那里了。”幻境中自己对沈砚的疯狂攻击,让她心有余悸,愧疚如针扎。
沈砚冰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传递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我们是姐妹。你做得很好,直面心魔…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她能感知到,苏璃体内原本有些紊乱的幻境之力,此刻虽然微弱,却如同被山泉洗过的水晶,剔透而坚韧。
“嗯!”苏璃用力点头,眼中的光芒重新凝聚,“我不会再被它控制。我要变强,和你并肩作战!”
就在这时——
一道几乎融于暮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自身后的林木阴影中浮现。沈砚瞬间汗毛倒竖,猛地转身,赤金火焰应激般在掌心腾起——能如此靠近而不被她们察觉的,绝非善类!
婆娑树影下,那熟悉的、挺拔却透着虚浮踉跄的身影缓缓走出。银色的面具在昏暗中反射着最后一丝天光,冰冷而神秘。夜痕!
沈砚瞳孔骤缩,火焰“轰”地高涨,映亮了她眼中的冰冷戒备:“是你!意欲何为?!”沙蝎的背叛、林中的心魔幻境,让她对这个男人的每一次出现都充满疑虑,不知是援手还是新的陷阱。
夜痕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抬起了头。透过面具的眼洞,沈砚清晰地看到了他此刻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糟!黑色的长袍被新的、粘稠的污血浸透,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裂开,暗紫色的血液缓慢渗出,散发出比以往更浓郁、更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他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弦,气息极度紊乱,一股狂暴、混乱的能量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几乎要冲破他竭力维持的理智牢笼,那双眼睛深处,是几乎压制不住的、择人而噬的猩红。
“你…伤得很重?”苏璃忍不住低呼,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她蜕变后的感知异常敏锐,清晰地“看”到夜痕体内两股力量的惨烈搏杀——属于蚀灵族本源的阴冷邪能与一股带着微弱净化意志的抵抗力量。此刻,邪能正疯狂反扑,几乎要将那点微弱的抵抗彻底吞噬。
夜痕的目光艰难地在两人身上掠过,最终死死锁在沈砚掌心跳跃的赤金火焰上,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交易…我需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沈砚眉头紧锁,火焰燃烧得更旺,“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言。”
“你们…需要!”夜痕的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他强撑着站直,每一个动作都牵扯伤口,溢出更多黑血,“我知道你们在被追猎…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喘息。我…知道一处地方…废弃的蚀灵族小型圣坛…残留着古老的封印…能屏蔽…追踪者的感知。”
沈砚沉默,眼神锐利如鹰隼,等待着他必然的代价。
夜痕喘息着,目光再次贪婪而痛苦地投向那团火焰:“代价…我需要你的火焰…净化之力!”他艰难地吐出字句,仿佛每个词都在灼烧他的喉咙,“帮我…压制体内…反噬的侵蚀能量…它快…失控了…”
话音刚落,他体内的阴邪能量似乎被“侵蚀”二字刺激,猛地暴涨!一股冰冷刺骨、充满绝望与毁灭气息的寒意瞬间扩散开来,周围的草木仿佛都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败。夜痕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剧烈颤抖,面具下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眼中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他拼尽全力才勉强将那股狂暴重新压回体内,但身体已摇摇欲坠。
沈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夜痕体内的“侵蚀力量”?是蚀灵族本能的终极反噬?还是接触“非腐化”存在后引发的排斥?他竟需要自己的赤焰来压制?这颠覆了她对蚀灵族的所有认知!
“为什么是我?”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蚀灵族,不该畏火如虎么?”
“你的火…不同…”夜痕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挣扎,“它…有…生机…有…温暖…不是…纯粹的…焚灭…”他似乎想更清晰地表达,却被体内的剧痛打断,“作为…附加的…报酬…告诉你们…蚀灵族…并非天生…邪恶…远古…我们是…守护平衡的‘灵族’…被…‘腐化之源’…扭曲…”
“守护灵族?腐化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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