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致命伤,但足够让我们瘫痪在开阔地上。立刻,农庄废墟的几个窗户和墙洞喷射出火舌,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装甲上,反坦克步枪的钢芯弹头甚至凿出了几个浅坑。我们被困住了。
“倒车!右履带给动力!”我对着话筒喊,同时用车长机枪向火力点扫射。
“正在试!”威廉的额角冒出冷汗,他尝试利用右侧履带的动力,拖着受损的左履带和可能被炸变形的主动轮,艰难地将坦克一点一点向后挪动。埃里希则用主炮向农庄轰击,试图压制敌人。
迪特马尔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紧张但清晰的报告:“车长!连部命令,右侧三排正在迂回,让我们坚持两分钟!”
两分钟,在枪林弹雨中如同两小时。最终,在友军坦克从侧翼的火力支援下,我们才勉强退到相对安全的地带。工兵冒着枪林弹雨上前,检查了地雷损伤——一块履带板被炸断,两个负重轮受损,悬挂臂轻度变形。不算严重到弃车,但需要时间抢修。
类似的场景在不断上演。推进以米为单位计算。苏军的防御像一块浸透了水的厚重毛毡,柔软却极具韧性,吸收着我们的冲击力,并用无处不在的尖刺予以回击。反坦克炮、狙击手、工兵爆破小组、顽强的步兵……他们不追求一次击毁我们,而是用层层阻击、迟滞、消耗,让我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
一天的战斗下来,我们仅仅向前推进了不到三公里。燃料消耗惊人,因为需要不断机动、停车、再启动。弹药消耗也快,尤其是高爆弹,用于拔除火力点和轰击可疑阵地。新“莱茵女儿”光洁的灰色涂装很快就布满了泥泞、硝烟痕迹和几处新鲜的弹痕与擦伤。迪特马尔的脸上失去了最初的好奇,只剩下疲惫和对耳机里不断传来的伤亡报告的沉默。
傍晚,我们在一片刚刚夺取的、冒着烟的苏军阵地废墟中停车休整。威廉和抢修班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换受损的履带板和负重轮。埃里希检查着瞄准镜,确保没有被今天的震动影响。约阿希姆清点着所剩无几的机枪子弹。迪特马尔摘下半边耳机,揉着太阳穴,眼神有些发直。
我靠在新添了划痕的炮塔上,望着东面天际。那里,城市的轮廓在暮色和尚未散尽的硝烟中隐约可见,伏尔加河像一条暗色的带子。更远处,斯大林格勒本身还隐藏在地平线之下,但它的气息,那种混合了钢铁、混凝土和毁灭预感的沉重气息,似乎已经随风飘来。
“这鬼地方……”威廉从车底钻出来,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擦着手,望着周围纵横交错的壕沟和废墟,“比沙漠的吉普车还烦人。至少看得见它们在哪儿蹦跶。”
我点点头,没有反驳。沙漠的骚扰是持续的、令人烦躁的刺痛。而这里,是沉默的、坚韧的、每一次接触都可能流血的抵死纠缠。外围防线尚且如此,那座以钢铁命名的城市本身,又会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新的“莱茵女儿”,新的无线电员,旧的地狱,新的绞索。我们突破了沙漠,却发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更庞大、更复杂、更血腥的战争漩涡中心。斯大林格勒的外围,只是这场即将到来的、超越所有人想象的战役,一个微不足道的前奏。而我们的坦克,和我们这些人,正被无可抗拒地推向那座伏尔加河畔的熔炉中心。真正的考验,甚至尚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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