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你的事当做他自己的事一直记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梁撞撞说不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后,突然大力、沉重地撞击起胸腔来。
她从康康口中、从梦里,知道真梁姑娘身负血海深仇,可那又如何?
毕竟那不是梁撞撞的父母,不是她的仇恨,做不到感同身受。
可是真梁姑娘的情绪会时不时会影响到她,提醒她要报仇。
此刻更是,在听到康大运说要帮忙报仇时,真梁姑娘的情绪变得非常激烈,激烈到梁撞撞都一阵阵眩晕。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直接的“闹”情绪,而且是如此猛烈。
“梁姑娘!”梁撞撞紧闭眼睛,在心里呼喊:“你是在的对吧?你一直都在,对吧?你想让他帮你报仇,对吧?如果是,你先平静下来,我有话说!”
可是不管用。
梁撞撞不但胸腔被心跳震得生疼,甚至连呼吸都受到影响,脑袋里也仿佛一股股热血井喷般上涌,似乎要将脑壳掀翻。
再不制止,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撞撞,你怎么了?”康大运见到梁撞撞紧蹙的眉、紧闭的眼、紧抿的唇,慌了:“哪里不舒服?胳膊又疼了吗?”
“梁姑娘!”梁撞撞顾不上理睬康大运,在心中几乎是声色俱厉地咆哮:“如果你想这具身体垮下去,见不到大仇得报那一天,你就使劲儿折腾!”
那股情绪很激烈,却又像小兔子一样容易受惊,梁撞撞这番在心中的呼喝,竟然压制住了她。
一股委屈竟然浮上心头。
梁撞撞叹了口气——果然是小孩子的情绪。
真梁姑娘在她体内甚至不算是一缕魂魄,无法与她进行对话,只能靠自己更强烈的情绪去压制她。
心跳缓下来些,头也不那么晕眩疼痛了。
梁撞撞松开牙关,说道:“康大运,那不是你的任务,你有帮忙的心,对我就已是恩惠。”
这些话,也不知真梁姑娘能不能理解。
“我也有帮忙的能力,”康大运急急说道:“我会想办法,肯定有办法的,相信我!”
梁撞撞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你不要当做任务、当做负担,如果可能,在不耽误你前程、不给你添麻烦的前提下,帮我留意些蛛丝马迹就好……”
话音未落,那股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热悸动再次猛地窜起!
似乎是真梁姑娘那点刚刚被安抚下去的委屈和不甘,在听到“不麻烦”、“留意”这样轻描淡写的词句时,瞬间化作了更汹涌的怒火和绝望——
什么叫“留意”?
那是她爹娘的命!
那是她痴傻多年刻骨铭心的痛!
她不要“留意”,她要报仇!
现在就要!
那股激烈情绪令梁撞撞眼前一黑,剧痛再次席卷头颅,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穿刺。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不行,不能被真梁姑娘的情绪占据主导,否则这副身体真的会崩溃。
梁撞撞用尽最后一丝清明,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说道:“你不给我这个希望,我将来就不会有失望;
但你说了出来,我就会自觉不自觉都要期盼;
但把希望建立在别人身上,不管对己还是对人,都会是种负担,更是虚妄,所以,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家的仇,我自己想办法报。”
梁姑娘忍下不能说出口的部分是:不要再给真梁姑娘盼头。
她还是小孩子,她没有承受失败的能力。
她崩溃了,我也就崩溃了。
康大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决绝和话语中透出的冰冷绝望彻底震住,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撞撞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把他推得这么远?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并肩御敌,他甚至要与她分享复仇的计划。
他以为宁波之行是新的开始,是携手破浪的征程,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她单方面的拒人千里?
本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他被分到宁波市舶司,手中有了实权,他有机会调阅历年船只建造、改良、损毁等图纸和记录,就容易找到谢炳贵杀人谋图的证据。
而且,还可以借着护卫海疆安宁,与心上人一起并肩战斗,能时常相见,多好的事情!
没想到撞撞非但不高兴,反而竟然拒绝。
撞撞这是怎么了?他以为我说帮她报仇只是空话?
“撞撞,我们不分彼此,就像你毫无条件护着我一样,我也会帮着你;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知道我不是只说嘴不做事的人……”
康大运是真急了:“我说出来,是要你配合我,懂吗,要你配合我!
在海疆防务没有建立起来之前,我需要你的船队配合我、护卫我的行动!”
他紧紧攥着她的双肩,力道传递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依赖和不容拒绝的邀请。
他需要她,不是出于怜悯,不是出于施舍,而是基于彼此能力的认可,基于共同目标的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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