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龟背屿,那面新绣的“八海阎君旗”便在“云槎一号”的主桅杆上猎猎飘扬。
墨蓝的底色如同深邃的幽冥之海,翻滚的白色“浪花”细看之下,竟是由无数狰狞的骷髅头骨堆砌而成。
浪尖之上,一位头戴平天冠、身着宽袖玄袍的阎君虚影巍然矗立,宽大的袍袖仿佛能遮蔽日月,俯视着下方沸腾的孽海。
旗帜在阳光下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与威严。
真腊外海,“鬼牙礁”海域。
这里礁石如犬牙交错,水道复杂多变,是“独眼鲨”阮黑的老巢。
此人仅存的一只独眼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手下快船众多,来去如风,且与真腊某些沿海贵族关系暧昧,官兵数次围剿都让他如泥鳅般溜走。
“梁姑娘,阮黑收到风声了。”
之前合作过的真腊联络人,一个名叫索帕的精瘦汉子,忧心忡忡地禀报:
“‘龟背屿’的事传得太快,‘八海阎君’的名头……吓住了不少人,阮黑肯定也知道了;他肯定缩在‘鬼牙礁’深处,轻易不会出来。”
这就是上次寻找木材过程中,各国都留下联络人的好处。
不然,梁撞撞还真不知道有阮黑这号人物。
梁撞撞站在“云槎一号”舰桥上,目光扫过那片迷宫般的礁石区,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带着点对那面新旗帜的玩味:
“知道就好。阎君出行,恶鬼自当退避。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凌厉:“本君亲自来了,他躲着不见,岂不是不给本君面子?”
索帕悄悄嘬了嘬牙花子,他觉得眼前的姑娘,好像比那面旗帜上的“八海阎君”更瘆人。
梁撞撞不打算再用龟背屿那种无脑强攻的打法。
那么打虽然很爽,但鬼牙礁地形更复杂,强行冲进去损失可能会很大。
不过蛮横的本质无需更改。
梁撞撞挑了十艘最不起眼的中型货船,内里都是加固过的,很结实,挂上一面破旧到看不清楚的康家商旗,由康康亲自带队。
这支“商队”故意在鬼牙礁外围大摇大摆地航行,甲板上堆放着一麻袋一麻袋显眼的货物。
麻袋里装的其实是沙土,但故意露出些丝绸边角、瓷器碎片。
船员们装作松懈的样子,在甲板上喝酒赌钱。
同时,故意放出模糊消息:这是一支迷路的、载有大昭新式火器的、前往暹罗的商队,因为风暴偏离了航道。
庞大的主力舰队“云槎一号”、“云槎二号”及二十余艘战船则偃旗息鼓,收起那面吓死人不偿命的“八海阎君旗”。
由梁撞撞亲自率领,借着黎明前的黑暗和复杂的水文,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鬼牙礁唯一一条相对宽阔、但距离阮黑核心巢穴最远的“潜龙道”出口附近。
船队如同潜伏在深海的巨兽,静静地蛰伏下来。
“你像只鱼儿在我的荷塘,只为恭候我收割你的宝藏~~”梁撞撞悠闲地哼唱着小曲儿。
安舷则带着几艘速度最快的战船,携带大量土雷和特制的水下延时引信装置,埋伏在鬼牙礁另一个较小的、但阮黑很可能用来紧急逃生的“鼠穴”水道附近。
这是梁撞撞交给她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水雷”战,由她来指挥。
康康的“商队”在阮黑的活动区域晃荡了半天,终于“不幸”被阮黑的哨船发现。
哨船回报:疑似载有军火,防备松懈,是头肥羊!
“果然是头肥羊啊……”阮黑搓着下巴,独眼里光芒闪烁,贪婪和疑虑相互交替。
“八海阎君”的传闻让他不安,但巨大的诱惑又让他难以抗拒。
最终,贪婪压倒了谨慎:“给我抢!”
阮黑集结了手下近二十艘最快的战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悄无声息地从礁石缝隙中钻出,直扑康康的“商队”!
阮黑的船队距离康康的“商队”只有不到一里,海匪们已经兴奋地准备跳帮。
康康咧嘴一笑,猛地扯下货堆上的伪装布,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百子铳口和严阵以待的火铳手!
“升旗!阎君驾到!”康康一声暴喝。
“哗啦!”一面巨大的“八海阎君旗”在康康所在的主船上骤然升起。
那墨蓝的底色、翻滚的骷髅浪花、俯视众生的阎君影像,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邪异光芒。
“开火!”康康将高举的手往下一劈。
“轰轰轰——!”
十艘伪装货船瞬间撕下羊皮,变身为武装到牙齿的刺猬!
百子铳的霰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冲在最前面的海匪船,同时,船员们奋力将大量点燃的燃烧罐投向靠近的匪船。
阮黑看到那面旗帜的瞬间,独眼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声嘶力竭地狂吼,调转船头就想跑:“中计了!是那个阎君!撤!快他娘撤!回鬼牙礁!”
然而,康康的船队死死咬住他的尾巴,不求歼灭,只求驱赶。
如同牧羊犬驱赶惊慌的羊群,将阮黑的主力船队逼向预设的“潜龙道”出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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