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王掌柜等人,他们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
王掌柜被推出来,端着酒杯的手直哆嗦——好像这趟西行,就他出的状况最多哦。
王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康大运和梁撞撞案前,声音都有点带哭腔了:“康大人,殿下!我等……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场面!
我等托二位的福,沾了陛下的光,才算见了世面,发了点小财!
我们也不会说个啥,这杯酒…敬二位贵人!
祝康大人官运那个…亨通万里!祝殿下…仙福永享,四海太平!”
王掌柜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其他商人代表也与他一样,但他们使劲点头赞同王掌柜的话,那份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朴实的愿望无比真实。
仙福永享……这词儿好听,梁撞撞喜欢!
梁撞撞破天荒地再次主动端起了酒杯,对着王掌柜等人微微颔首,声音难得放缓了些:
“海上风浪大,能平安回来,挣到银子,养家糊口,便是福气。”
简单一句话,算是对商人们一路辛苦、出生入死的安抚。
让王掌柜等商人瞬间红了眼眶,仿佛得到了最高认可,激动地连连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而,在这看似宾主尽欢、烈火烹油的盛宴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那些原本以为有严世宽在,康大运此行必将无甚所获、灰头土脸、甚至葬身鱼腹的朝臣们,此刻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们看着御座上意气风发的皇帝,看着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谈笑自若的康大运;
看着那个即便身处如此场合依旧我行我素、却深得帝心的“八海阎君”梁撞撞;
再想想此刻恐怕正在阴暗囚室严密看管下煎熬的严世宽……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寒意从心底升起。
吏部侍郎刘文谨(禁海派骨干之一)借着举杯饮酒的间隙,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旁边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李默嘀咕:
“李大人,你看这康大运,非但没折在海上,反倒弄回这么多金山银山,还有那劳什子祥瑞,陛下龙颜大悦至此……”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但眼中的忧虑和惶恐清晰可见。
李默脸色阴沉,强作镇定地抿了口酒,同样压低声音,带着浓浓不甘和怨毒:“哼,狗屁的祥瑞,倒是会媚上邀宠!
小人得志罢了,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那梁氏一介女流,行事酷烈如匪,竟也得此殊荣!
还有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贾,竟也登得这奉天殿!简直有辱斯文!!”
他嘴上强硬,却只能说点附和的话,半点建设性意见都提不出。
紧握酒杯、微微发白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的愤怒和焦灼。
严世宽倒台,意味着他们这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失去了一个得力干将,再想安插新人,恐怕不易。
另一位户部的官员(非禁海派,但素来保守)则对身边同僚叹道:
“唉,看这架势……下西洋非但停不了,恐怕还要大张旗鼓地继续下去,国库怕是要被这无底洞吸干了!
远洋凶险,耗费巨万,一次侥幸成功,焉能次次如此?一旦有失,动摇国本啊!”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殿中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仿佛看到的不是财富,而是未来可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们原本计划等康大运灰溜溜回来,就以“虚耗国帑、劳而无功”为由,联合发力彻底掐断下西洋之举,顺便将康大运彻底排挤出权力核心。
如今,这如意算盘被那白象的长鸣和满殿的珠光宝气砸得粉碎!
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康大运在献礼之后,借着皇帝兴致正高,从容不迫地抛出的那个“朝贡互市新策”——
“陛下,”康大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臣此次遍历西洋诸国,深感其慕我天朝物华天宝,亦有其独特物产为我所需;
然传统朝贡,厚往薄来,徒增藩库负担;民间互市,又易生奸猾,盘剥小民,滋生事端;
臣斗胆,请于古里、巴曼尼、锡兰、旧港等西洋要冲之地,设立‘大昭西洋市舶司分司’!”
这已是康大运先斩后奏之举,但现在不是明说的时候,先过了明路,等回头重臣反应过来,也就木已成舟、不算大事了。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许多官员竖起了耳朵,尤其是户部和工部官员。
康大运条理清晰地进行阐述:“此市舶司分司,由朝廷委派干员常驻,专司协调管理;
其一,代表天朝,受理诸藩朝贡事宜,核定贡品价值,按质按量,回赐等价丝绸、瓷器、茶叶等物,杜绝虚耗;”
说完第一条,康大运看了眼梁撞撞,梁撞撞正面无表情却快稳准地一块接着一块“品鉴”蜜汁火方。
唉,媳妇长年在海外漂泊,纵使有机会品尝各国宫廷美食,却也不敌大昭的滋味,怎会不馋啊。
现在,他这个做人夫君的,也得帮媳妇也过过明路、讨讨好处:“其二,管理大昭与诸国商贾之公平贸易,统一厘定合理税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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