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内室,宝钗早已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由莺儿为她挽发。
铜镜中映出她略显疲惫却精神奕奕的面容——接手陆府内务这两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姑娘,您眼圈都有些青了。莺儿心疼地递上一碗红枣茶,这才卯时三刻,您再歇会儿也不迟。
宝钗接过茶碗轻啜一口,摇了摇头:今日要见绸缎庄的几位掌柜,还有工部李大人的拜帖,耽误不得。
她选了一支简洁的银簪递给莺儿,又指了指案几上那本厚厚的账册:把那个也带上。
出了房门,晨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面而来。
宝钗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藕荷色褙子的衣襟,步履轻盈地穿过回廊。
陆府的院落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这几日她才发现,除了正院、偏院,后头还有一处专门用来会客的聚贤堂,东侧则是账房和库房。
薛姨娘安好。
老管家陆忠早已候在账房门口,见宝钗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这位在陆府待了三十年的老人,起初对这位新来的姨娘并不看好,但这两日见她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态度也恭敬了几分。
忠叔不必多礼。宝钗温婉一笑,昨儿个您说的那批苏州来的绸缎账目,我查过了,确实有问题。
陆忠面露惊讶:姨娘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宝钗从莺儿手中接过账本,翻到标记的那页:您看,这批云纹缎进货价是每匹三两二钱,但账上记的是三两八钱。我算了算,总共二百匹,差额就是一百二十两。
陆忠眯起老花眼仔细看了看,突然拍案:果然!这定是那李掌柜搞的鬼!老奴这就去...
不急。宝钗轻轻按住账本,我已让人去查了李掌柜的底细。他在苏州有个相好的,最近刚置办了宅子。这笔钱,恐怕是填了那边的窟窿。
陆忠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宝钗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姨娘明察秋毫,老奴佩服。
宝钗淡淡一笑:忠叔过奖了。这事先别声张,等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正说着,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姨娘,工部李大人到了,正在聚贤堂候着。
宝钗点点头,对陆忠道:烦请忠叔先招待着,我随后就到。
聚贤堂内,工部侍郎李大人正端着茶盏,打量着堂内陈设。
他是陆远的旧识,今日来谈玻璃作坊扩建的事,没想到接待他的竟是位年轻女子。
李大人久等了。宝钗盈盈一礼,声音不卑不亢。
李大人抬眼看去,只见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着素雅却不失体面,举止端庄大方,与寻常闺阁女子大不相同。
这位是...李大人迟疑道。
妾身薛氏,暂代陆大人处理府中事务。宝钗微微一笑,大人昨日已告知李大人要来之事,玻璃作坊的图纸他也看过了,只是今早临时被召入宫,未能亲自接待,还望李大人见谅。
李大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陆大人的如夫人。失敬失敬。
宝钗示意丫鬟上茶,自己则坐在下首位置:李大人是为玻璃作坊扩建一事而来?
正是。李大人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工部拟定的扩建方案,需要陆大人过目。
宝钗接过图纸,展开细看。
图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尺寸和数据,寻常女子见了定会头晕眼花,她却看得专注。
片刻后,她指着其中一处道:这处窑炉的排烟道设计似乎有问题。按这个走向,烟雾会倒灌进工作间。
李大人一惊,凑近看了看:这...确实考虑不周。薛夫人懂营造?
宝钗谦虚地笑了笑:略知一二。家父在世时曾经营过砖窑,听他说过些门道。
她接着又指出几处细节问题,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让李大人连连称奇。
两人详谈了近一个时辰,将扩建方案修改得更加完善。
送走李大人后,宝钗刚回到账房,又接连接待了几位商贾和官员。
有来谈香皂供货的,有商议酒坊合作的,还有请教玻璃制作工艺的。
她应对得体,既不卑不亢,又能抓住要害,让来客无不满意而归。
姨娘,该用午膳了。莺儿小声提醒时,日头已经偏西。
宝钗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刚要起身,忽见晴雯倚在门边,手里把玩着一枝桂花。
姐姐好生厉害。晴雯笑吟吟地走进来,我方才在廊下听了半晌,那些老爷们都被姐姐说得心服口服呢。
宝钗接过她递来的桂花,轻嗅一下:妹妹过奖了。不过是些粗浅见识。
晴雯眨眨眼:姐姐别谦虚。大人从不让我们插手这些事,说女子就该绣绣花、弹弹琴。姐姐一来就不同了,可见大人对姐姐格外看重。
宝钗心头微动,想起陆远那日说要将产业交给她打理的话。
当时只当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真的放手让她处理。
大人何时回府?宝钗问道。
晴雯摇摇头:说不准。不过...
她凑近宝钗耳边,压低声音,大人每次从宫里回来,胃都会不舒服。我常备着山楂糕,姐姐若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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