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的尖鸣撕裂长街,茶摊旁那抹蓝布倏然缩回袖中。
摊主茶壶脱手,碎瓷溅入尘土,人已转身钻进小巷,身形几个转折便消失不见。
尉迟逸风抬手,暗卫即刻分作两路,一队追入巷道,一队封锁四邻。
他立于街心,玄袍垂落,目光落在方才茶摊所在——那块蓝布已不见踪影,只余一缕极淡的苦杏气味,随风散去。
“追丢了。”暗卫回禀,声音压得极低。
尉迟逸风未语,只将掌心铜钱翻了个面,刻痕在晨光下泛出暗红。
他转身回府,步履沉稳,却在踏入药房门槛时顿了一瞬。
严冰雪正伏案翻检铃纹残片,药囊摊开,银针排成五行,她指尖沾着墨迹,正将一块青铜碎片与舆图边缘比对。
“东城有眼线。”他道。
她头也不抬:“早知道了。蓝布是‘仁济堂’药童的制式袖衬,苦杏味是他们晾晒‘安神散’的熏香。”她将碎片收入药囊,“他们既然敢露脸,就不怕我们顺藤摸瓜。”
尉迟逸风走近,见她案头另有一张新纸,上绘铃纹变体,旁注小字:“纹路断续处,似藏药引节律。”
他眉心微动,却未多言,只道:“加派人手盯住仁济堂,别让他们再递消息。”
她应了一声,抬眼看他:“你脸色不好,昨夜没睡?”
“你在忙。”他答得简短。
她轻哼一声,指尖敲了敲案角:“风宝说它藏了半片铃角,你让它交出来比对。”
话音未落,风宝从梁上扑棱而下,爪子一扬,那块青铜残片落在案上,正压住舆图一角。
尉迟逸风正欲细看,忽听外院传来脚步声,一名药童模样的少年捧着木匣入内,躬身行礼。
“小人奉仁济堂掌柜之命,送来安神汤一剂,聊表镇民对王妃焚谣护城的感激。”
严冰雪抬眼打量那匣子,漆面崭新,锁扣未锈。
她伸手轻敲匣壁,声音实沉,无夹层空响。
又凑近闻了闻,确是安神散混合甘草、茯苓的药香,无异气。
“你们掌柜倒有心。”她道,“放下吧。”
药童退下后,尉迟逸风皱眉:“来得这么快?”
“民心所向,有何奇怪。”她打开匣盖,汤药温热,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油光。
她取银针轻点,针尖无变色。
又以指尖蘸少许入口,舌尖微麻,随即化为甘苦回甘。
“无毒。”她道,“是正经安神汤。”
尉迟逸风仍不放心:“你别喝。”
“全府上下都在看着。”她已端起碗,仰头饮尽,“若连一碗百姓送的药都不敢喝,还谈什么破谣言、立民心?”
他盯着她喝完,才略松口气。
她将空碗搁下,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话音刚落,她忽觉额角一凉,眼前景物微微晃动。
她抬手扶案,指尖触到自己脸颊——烫得惊人。
“头晕……”她低语,声音已有些发颤。
尉迟逸风一步上前扶住她肩:“怎么了?”
她想答,却觉喉间一紧,胸口如压巨石,呼吸骤然短促。
她猛地弯腰,一口黑血喷在药案上,溅在那张铃纹图上,墨线瞬间被血晕开。
“来人!”尉迟逸风厉喝,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大步走向内室。
药囊从她腰间滑落,铜铃滚出,铃舌轻响一声,随即被脚步震得再无声息。
内室中,严冰雪被安置于床榻,双目紧闭,唇色青紫,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尉迟逸风一把扯开她衣领,见她颈侧脉络已呈暗灰,指尖探其腕,脉象沉绝,如游丝将断。
他当即抽出随身银针,刺入她百会、神庭、风池三穴。
针尖微颤,她身体却无反应。他又取火罐,贴于肺俞穴,起罐时罐内已满是黑血。
“毒侵三焦,直入肺腑。”他低语,声音冷得发僵。
他翻看她随身药囊,取出她方才未写完的药理笔记,上面只有一行字:“毒无色,味微麻,初似风寒,实则蚀脉——疑为‘九阴断魂散’残方。”
他瞳孔骤缩。
此毒早已失传,只闻其名——以九种阴寒毒草炼制,混入温补药中,初服如安神,三刻后毒发,蚀心断脉,无药可解。
他一把抓起药碗残渣,命人取来药碾,亲自研磨分析。
片刻后,属下回报:“碗底有极细粉末,含乌头、鬼臼、寒水石,另掺一味不知名草汁,遇热则融,冷则凝。”
尉迟逸风闭眼,片刻后睁眼下令:“封锁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调集府中所有医官,携历代药典入内室待命。另,查仁济堂药童来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幕后之人。”
与此同时,城中流言再起。
“严医女昨夜焚天祭铃,触怒神明,当场吐血昏死!”
“听说她五脏俱黑,活不过三日!”
“那是天罚!谁让她烧了百姓贴的揭帖!”
茶肆赌坊,人声鼎沸,皆在议论。更有说书人添油加醋:“那夜火光冲天,灵禽哀鸣,铜铃自响三声,分明是执铃者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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