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破晓,林玄便起身收拾妥当。他依旧穿着那件天蓝布衣,将《论语》与《文字源流考》的残页仔细收好,又用敛息术彻底隐藏了筑基修为,让自身气息与凡人书生无异。按照《青州风物志》的记载,西山距青州城不过十里路程,他放弃了御使法器的念头,选择徒步前往,既显诚意,也能沿途感受山林的自然气息。
出了青州城西门,一条蜿蜒的石板路顺着山势向上延伸,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晨雾缭绕,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湿润与泥土的芬芳。林玄踏着晨露缓步前行,脚下的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偶尔能看到路边生长的奇花异草,其中不乏炼制符纸的辅材,他却并未驻足采摘,只是静静欣赏着山林的静谧与生机。
行至半山腰,树林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青竹挺拔,枝叶交错,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天籁般悦耳。石板路穿过竹林,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简陋的竹屋,竹屋周围没有院墙,只有一圈低矮的竹篱笆,院内种着几株兰花,清雅脱俗。
林玄放缓脚步,走到竹屋前,见屋门虚掩着,便轻轻叩了叩门板:“晚辈林玄,久闻大儒学识渊博,特携古籍前来请教,望大儒不吝赐教。”
片刻后,屋门被拉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身着粗布长衫,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正是周敦儒。老者上下打量了林玄一番,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籍上,语气平和:“道友请进,屋内简陋,莫要见怪。”
林玄拱手道谢,跟着周敦儒走进竹屋。屋内陈设极简,只有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墙角放着一个堆满书籍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书香。周敦儒示意他坐下,转身煮了一壶清茶,茶汤清澈,茶香袅袅。
“道友带来的古籍,可否让老朽一观?”周敦儒将茶杯推到林玄面前,目光带着几分期待。
林玄点点头,将《文字源流考》的残页递了过去。周敦儒接过残页,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眼神渐渐变得凝重,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颔首微笑,口中低声念叨着:“好字,好注解!这上古象形文字的解读,竟如此精妙。”
良久,他放下残页,看向林玄:“道友对上古文字,可有自己的见解?”
“晚辈才疏学浅,只是略懂皮毛。”林玄谦逊道,“晚辈偶然得到一部上古古籍,其中文字晦涩难懂,尤以‘炁’‘脉’‘纹’三字最为困惑,幸得此书残页,才略知一二,却仍有诸多不解,特来向大儒请教。”
周敦儒抚须笑道:“道友不必过谦,能看懂此书残页,便已胜过许多所谓的学者。你且说说,你对这三字的理解是什么?”
林玄沉吟片刻,缓缓道:“晚辈以为,‘炁’乃是天地间的灵气,也是人身之内的法力本源;‘脉’是灵气运行的通道,如同江河支流;‘纹’则是灵气凝聚的形态,或许与符纹有关。只是这些理解太过浅薄,不知是否正确。”
周敦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友的理解,已贴近本质。”他拿起一根竹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炁”字的上古象形写法,“你看这个‘炁’字,上为‘无’,下为‘火’,意为‘无形之火,游走于天地人身’,既指天地间的浩然之气,也指人身之内的生命本源,与你所说的灵气、法力本源异曲同工。”
他又画了一个“脉”字:“此字如江河支流,纵横交错,在凡人为经络,在修士为经脉,皆是‘炁’运行的通道。‘炁’顺脉而行,则畅通无阻;逆脉而走,则滞涩难行,甚至伤及根本。”
最后,他画了一个“纹”字:“此字如绳结,如波纹,是‘炁’凝聚后的形态。凡俗之人写字作画,笔墨间自有气韵,便是‘纹’的一种;修士绘制符纸,灵纹汇聚灵气,亦是‘纹’的妙用。这三者相辅相成,‘炁’为根本,‘脉’为通道,‘纹’为形态,缺一不可。”
林玄听得豁然开朗,心中积压多年的困惑如冰雪消融。他想起《云笈玄真录》中“炁运脉中,纹随炁生”的晦涩描述,此刻再看,竟如醍醐灌顶——原来法力的运转,当如天地间的“炁”一般,顺着经脉的走势自然流淌,不可强行冲击;灵纹的绘制,也当顺应“炁”的凝聚形态,不可刻意为之。
“大儒所言,如拨云见日,晚辈茅塞顿开!”林玄起身拱手,恭敬行礼,“晚辈之前炼体炼气,总想着强行突破,却屡屡受阻,如今才知‘顺势而为’的道理。”
周敦儒笑着摆摆手:“道友不必多礼。凡俗之人养身,需顺应四季;修仙之人炼气,当顺应天地。道理相通,只是境界不同罢了。”他指着窗外的竹林,“你看这山间溪流,遇石则绕,遇沟则填,从未强求,却能抵达江海。修仙之路亦是如此,急于求成者,往往欲速则不达;唯有顺应自然,循序渐进,方能走得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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