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新领导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穿深灰夹克的男人,手里拎着公文包。林晓抬头看了我一眼,手指停在平板边缘。
我没起身,只是把电脑合上一点,露出合同文件的标签页。
“这么晚还来?”我开口。
新领导笑了笑,“客户刚下飞机,有个急事想碰一下。”
夹克男点头,“抱歉打扰,项目有些调整,想尽快沟通。”
我说:“不打扰,但时间得算进去。我们这边已经过了工作交接点。”
他愣了下,“啊?”
我打开平板,调出合同附件七,“你看这里,服务执行条款第三点四,非书面预警的突发变更,不触发额外工时义务。你们没发正式变更函。”
新领导皱眉,“苏总,情况特殊,客户连夜赶过来,咱们灵活一点。”
“灵活可以。”我看着夹克男,“加急流程走应急通道,签临时协议,补费用。不然就按原排期,四十八小时内出方案。”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林晓默默打开协作系统,投影到侧屏。任务列表清清楚楚,A类交付全绿,B类有三个待启动,C类两个在缓冲。
“目前团队没有空余产能处理突发任务。”我说,“除非你们愿意等其他项目延期。”
夹克男看了看屏幕,又看向新领导,“你们内部怎么安排,我们尊重流程。”
新领导脸色有点僵,“今晚开个会,把人拉起来,先搭框架,明天再细化不行吗?”
“行。”我说,“那现在就得签协议。人力成本、加班费、责任归属,一条条列清楚。否则谁加班,谁担责?”
没人说话。
我继续说:“过去三年,公司项目准时交付率百分之九十一,客户满意度连续五年上升。靠的不是通宵,是节奏。你们要改节奏,得付出代价。”
夹克男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资料,“其实……也不是特别紧急。是我们那边催得紧。”
“那就没问题。”我合上平板,“明天上午十点前,把变更申请发来。我们收到后两小时内确认响应优先级。”
新领导站了几秒,终于说:“行吧,按流程来。”
他们走后,林晓关上门,声音压低:“你真不怕得罪人?”
“怕。”我说,“但我更怕规则变成一张废纸。”
她坐下来,手还在抖,“刚才我以为他们会强行压下来。”
“不会。”我说,“客户不是傻子。真让他们签字担责,没人愿意背锅。”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手册里要不要加这一条?遇到客户突击检查怎么办。”
“加。”我说,“写清楚三步:查合同、亮系统、谈代价。别讲道理,讲条款。”
她掏出笔记本开始记。
我打开会议录音,选了一段导出来,“把这个发到联盟群。告诉他们,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就这么回。”
她抬头,“万一领导私下找人干活呢?不说加班,就说‘聊几句’‘顺手改一下’。”
“那就录语音。”我说,“所有工作指令必须留痕。谁让改的,改什么,什么时候要。超过一次口头传达,直接甩任务卡。”
她笑了,“上次实习生用这招,主管当场挂电话。”
“说明有用。”我说,“规则不是用来遵守的,是用来谈判的。”
她顿了顿,“可有些人还是不敢。”
“那就练。”我说,“先从小事开始。拒绝一个临时会议,推掉一个下班后的修改需求。说第一次结巴,第二次顺嘴,第三次就成了习惯。”
她记完最后一行,抬头看我,“你要不要写个话术模板?比如‘我现在在处理优先级任务,您这个需求能不能明天上午对接?’”
“不用我写。”我说,“群里早有人整理过。挑十条最常用的,放进手册第五章。”
她站起来,“我去发通知,召集大家复盘刚才的事。”
“等一下。”我拉开抽屉,拿出一份纸质文件,“把这个也带上。”
她接过去看,是赵峰时期的一份加班审批单,上面写着“为表诚意,团队自愿通宵”,审批人栏空着。
“这是哪来的?”她问。
“档案室翻出来的。”我说,“当年没人敢拒签。现在可以放进去当反面教材。”
她眼神变了,“你要公开这个?”
“为什么不?”我说,“让大家看看,什么叫道德绑架。”
她抱紧材料,“马上去组织。”
五分钟后,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几个年轻员工陆续走进小会议室,有人拿着笔记本,有人手机开着录音。
林晓站在前面,把文件传下去。
我坐在后排,没说话。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看完加班单,抬头问:“这真能拿来做案例吗?会不会太尖锐?”
“尖锐?”我说,“比这更难听的话我们都听过。‘年轻人不吃苦,怎么成长’‘不想干有的是人’。现在不撕开,以后还得忍?”
屋里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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