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卿在我身边坐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带着薄茧,却让人无比安心。 “累吗?”他问。
“有点。”我老实回答,“凤冠很重。”
他轻笑,伸手为我卸下凤冠,沉重的头饰被取下,我顿时觉得轻松许多,颈项却因长时间支撑而有些酸涩。
他似是察觉了,手指轻轻按上我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力道恰到好处,带着温度的指腹缓解了酸痛,烛光下,他专注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
“前厅的宴饮……这么快就散了?”我有些疑惑,按理说,新郎官是该被众人缠着闹到很晚的。 谢长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狡黠的弧度,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装醉的,早早逃了出来。”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酒香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 “为何要逃?”我低声问,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他的目光落回我脸上,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我此刻微红的脸庞。那里面不再是平日克制守礼的沉静,而是毫不掩饰的柔情与灼热。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忍心让你独坐新房,苦等太久?”
“谁、谁苦等了……”我脸上更热,想要反驳,声音却细如蚊蚋,毫无底气。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只觉得心跳如鼓,几乎要淹没自己的听觉。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愉悦而满足,双手捧住我的脸,让我不得不直视他眼中汹涌的情感。 “是我想早些见到你。”
他的吻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与迫切,我被他揽入怀中,隔着层层衣衫也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体温。那淡淡的酒气让我微微晕眩。
龙凤烛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帐幔被轻轻放下,遮住了满室旖旎的春光,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和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他手臂环着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的长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声音低得如同耳语,说的都是琐碎又寻常的事,偶尔相视一笑,指尖无意识地缠绕在一起,又分开,再勾住。烛光将我们相依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个分不开的整体。
“长卿。”我唤他,声音带着微哑和慵懒。
“嗯?”他应着,尾音微微上扬。
“我好像在做梦。”我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在他寝衣的襟口画着圈,“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他握住我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掌心,带来一阵酥麻。“不是梦,”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从今往后,每一天都会是真实的。我会让你知道,这不是梦。”
他的吻再次落下来,轻柔而珍重,像蝴蝶栖息在花瓣上,带着无尽的怜惜。他将我往怀里拢了拢,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对了,我和大哥已定下月底便启程返北。”
感觉到我身体细微的紧绷,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别担心,此次回去,主要是为了交接军务,稳定边防。北狄王庭经上次一役元气大伤,内部争权夺利正凶,数年内无力大举南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转而染上明亮的憧憬:“等大哥那边诸事妥帖,我就交卸身上的差事。攒下的这些功劳,不求高官厚禄,只向陛下换一个自由身。”
他稍稍松开我,低头凝视我的眼睛,眸中映着跃动的烛火:“年年,我曾许诺要带你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到时候,我带你去江南看烟雨画船,去西蜀攀剑阁雄关,去漠北看长河落日,去南海踏浪听潮……我们看遍这大好河山,就找一处你喜欢的地方定居,过真正自在的日子,好不好?”
这愿景如此具体而美好,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绚丽画卷,让我心驰神往,我靠回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令人安心的心跳,轻轻点头:“好。你看遍山河,我只看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们正相依着,沉浸在彼此描绘的未来里,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但清晰的叩门声,三下,略显急促。 是谢长卿贴身侍卫惊蛰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二公子,大公子请您速去书房一趟,说有紧急军务相商。”
谢长卿眉头微蹙,揽着我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半分:“这么晚了,什么军务急在这一时……” 他话音未落,自己先停住了,一丝锐利的光从他眼底闪过,那轻松憧憬的神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警觉。
我压下心头蓦然涌起的不安,轻轻推了推他:“你去吧,正事要紧。” 他快速起身,穿衣的动作依旧稳当利落,系衣带时指尖翻飞。
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方才的温柔缱绻似乎还残留在他微乱的发梢和柔软的寝衣褶皱里,却被迅速披上的外袍掩盖。
临出门前,他几步折回床边,俯身在我额头落下一个温热却略显匆促的吻,气息犹在耳畔:“等着我,很快回来。”
房门轻轻开合,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带走了一室的暖意。我拥着锦被坐起,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红烛默默滴泪,噼啪一声轻响,在陡然安静下来的新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关于江南烟雨、漠北落日的憧憬,还温热地停留在耳边,此刻却只留下空旷的、等待回响的寂静。
夜色,似乎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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